《[柯南/魔术快斗]星降夜》露奈luna

94、告别不安·六

　　吃午餐时，爱留姗姗来迟。

　　有了昨天园子入院的事，如今大家的心思已经不在观光上了。京极轻松升入准决胜却为了照顾园子而弃权，园子为此又十分生气。兰心中总想着怪盗基德就在眼前，柯南和快斗为了解决杀人案也心事重重。
　　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明媚，几人心里乌云密布。除了不知去哪照常喝酒的毛利小五郎以外，爱留本应是这群人中较为轻松的一个。
　　她拉开椅子，优雅落座。坐在对面的快斗从她远远走过来开始就一直没移开过视线，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和兰正微笑闲聊。
　　爱留的心情很差。
　　如果此刻把兰从眼前挪走，大概她的笑脸会立刻变得像般若那样恐怖。
　　但快斗自然不敢以新一的身份开口指出，只好自己在心中猜测，又是谁得罪了她？

　　得罪了爱留的人，自然是前一天约她中午在财富之泉见面的利希。
　　约她单独见面，在爱留的想象中无非就是为了进一步接近喜欢的偶像嘛。对待粉丝她可谓是得心应手，如果能顺着利希的话，从他的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也算是只有爱留才能做到的事情。
　　准确地来说，只要快斗变装成她，也完全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话，爱留存在的独特意义就完全消失了，这种悲伤的可能性还是作为饭后的厨余垃圾，当天立刻丢掉比较好。

　　还有几分钟才到十二点。
　　爱留将右手伸进内层高高涌起的喷泉，边拍打着水花边绕着喷泉走了三圈。
　　财富之泉有内外两层，据说在每天关闭外层喷泉的时间里，只要走进喷泉，按照这个做法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请让我成为和园子小姐一样的有钱人……
　　——开玩笑的。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所以在这里听取人们愿望的神明啊，请让黑羽快斗早日找到潘多拉吧。

　　随着时针移动到十二点，外层的喷泉“唰”的一下上涌，在地面与头顶巨大的天使光环中间织起了一圈细密的水帘，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如梦似幻，十分美丽。
　　已经退了出来的爱留用手绢慢慢擦拭着右手手臂上的水珠，忽然从后面传来了向她搭话的声音。
　　“文月小姐许了什么愿？”
　　她回过头来，利希依然笑得人畜无害，于是她进入了营业模式，也展露出像撒在松饼上的糖浆一样温柔甜腻的微笑。
　　“您看到了？”
　　“没有，只是见你在擦手，就想应该是去许愿了而已。这里可以提升财运，好像还挺灵验的。”
　　“那真是可惜，我许的是别的方面的愿望……”早知道就不说第一个愿望是开玩笑了。

　　“比如回归演艺圈？”
　　爱留有些意外：“怎么会，我想我不会再回去了吧。”
　　虽然现在从演艺圈引退的人只要一缺钱就立刻复出，“引退”这两个字的可信度和三天后的天气预报有的一拼，但爱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放弃的。

　　那是在被承诺过“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享有永恒的鲜花和掌声”之后依然做下的决定，其重量绝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推翻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当然还是眼前会笑会动会找打的快斗更为重要了。

　　“是这样吗？”
　　利希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还以为文月小姐是因为前段时间被怀疑是怪盗基德的帮手，为了平息舆论才暂时出此下策的。”
　　“……哎？”
　　“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呢，您和基德的关系？”
　　他耐心地问。

　　气氛悄然转变了。
　　喷泉产生的白噪音被寂静吞噬，那是在二人之间产生的十分恐怖的寂静。
　　平静的水面下，是谁也看不见的暗潮。
　　明知道如果没有人开口讲话，这样恐怖的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但别说讲话了，连发出声音都无比困难。

　　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呼吸后，爱留茫然的目光重新恢复神采。
　　刚才的时间，对面前的利希来说大概只是一瞬间，数秒，对话中自然的停顿。
　　但无数思绪却在这段时间内不断翻滚，为了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差点烧掉了所有脑细胞。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文月小姐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却和基德很有渊源，实在很巧合。”利希不紧不慢地解释，“况且昨天基德在中枪的情况下依然在满城追捕中消失了踪影，如果不是有帮手，实在难以想象……”
　　“所以……怀疑我就是他的帮手吗？”
　　“对不起，只是作为警察的合理怀疑而已。”
　　圆滚滚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爱留的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通红，被泪水浸泡得晕染开来，像祭典夜晚的苹果糖一样红得晶莹剔透。
　　“……之前利希先生说是我的粉丝，其实是在骗我对吗？”
　　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个问题，利希只是顿了顿，并未改变表情。而短暂的沉默，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他知道文月爱留，只是因为他关注基德的案子而已。
　　而今天约她出来，当然也与个人的好感完全无关。

　　“真的很抱歉。”他的眉毛扭成了八字，“不过——啊！！！！！”

　　附近的人们因为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而纷纷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打扮干练清爽的年轻男性正抱着一只脚在原地跳来跳去，痛苦地□□着。
　　他抱着的那只脚上的皮鞋正面深深凹下去一个马蹄状的印子，而给皮鞋刻下这个印章的人正泪眼婆娑地站在一边看着他，是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

　　“男人都是大骗子！”

　　她用极度伤心的语气喊道，然后转身嘤嘤哭着跑开了。
　　裙角在风中飘动，被风吹落的泪珠也随之飞舞，融入了喷泉四溅的水珠中，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画卷般美景的组成部分。
　　路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那个女孩在喊些什么，但要么就是情侣吵架，要么就是在性骚扰吧？

　　日沉西海，夜幕降临之时。

　　“回来的时候我买了甜点。”爱留将蛋糕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推着园子的轮椅在桌前坐下，“我也还没吃呢，一起尝尝吧。”

　　蛋糕出自美国的知名连锁店，主打的则是日本风格的奶油可丽饼，不过爱留会买只是为了找一个敲园子的房门的理由而已。
　　园子的表情有些萎靡，让人很难与平时比谁都开朗的大小姐联想到一起。今晚的晚餐，听说她也没吃几口就不要了。
　　回来一看时还发现京极真不被允许进去，像门神似的坐在门口，高大的身影看着如此弱小可怜又无助。
　　京极主动弃权，十拿九稳的冠军宝座就这么让出手了确实可惜，不过他一切以园子为重的想法不如说让吃瓜路人爱留觉得值得赞美。
　　只是，不是他们两个，大概无法体会到当事人的纠结吧。

　　爱留殷勤地给园子切好了蛋糕，又把刀叉递到她手里，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太伟大了，简直是天使下凡……正在爱留如此自我感动的时候，陷入沉思的园子忽然提出了令人意外的话题。
　　“爱留和你男朋友，都是怎么相处的？”

　　“嗯？”
　　“你从来不提到他，”园子叉下一块蛋糕，但并不吃，只是在盘子里来回拖动，“是关系不太好吗？”
　　爱留想了想：“倒没有这回事……”
　　只是怕不小心说漏嘴，所以干脆当作不存在而已。
　　“那就跟我说说吧，你们不吵架吗？”
　　园子手中的叉子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戳在蛋糕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起来，只要爱留愿意分享恋爱故事，她就会吃的样子。

　　为数不多的朋友刚遇到车祸，现在正为恋爱烦恼到粒米未进，而她的男朋友还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望夫石似的等待。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敷衍了事、闭口不答的话，这两人的关系万一破裂了，责任该不会在自己身上吧？
　　世上的事有这么不讲道理吗？？
　　“呃……”爱留只得咬文嚼字道，“关、关系亲密到某种程度之后，我想会吵架也是正常的。我们当然也会了。”
　　“对方和你吵架，你会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吗？”
　　“……”
　　园子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爱留不会是引起争吵的那一方，让人不禁有些难以回答。
　　但是她总算抬起手，将第一口蛋糕送进了嘴里。然后仿佛很是中意它，紧接着又开始切第二块了。
　　看着她的动作，爱留终于一点点放下了心。病人不好好吃饭，该好的病也好不起来。

　　如果现在她想听自己的故事，那么就告诉她吧。

　　“没有这回事，我们之间总是我在生气。”
　　“你骗人。”
　　“是真的。”爱留微微一笑。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
　　“园子小姐也不会因为我为你弃权，就生我的气吧？对恋人的态度和对朋友的态度是不同的，要求会更加严格，当然也会更加关心，所以才会吵架呀。”
　　摆出人生导师姿态的爱留认真地说道。

　　这是她的切身经验：和快斗如果在大方向上意见分歧，往往是两人都在为彼此着想的缘故。
　　当然，偶尔在小事情上争吵的时候，则主要是爱留的任性。只不过快斗在某种意义上有些溺爱她，所以争吵其实都是些相当无聊的内容。
　　论精神年龄，大概说到底还是快斗比较成熟。这个事实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园子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缓缓移开视线。
　　“不是的……”
　　“不是？”

　　“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男朋友心里有了别人？”

　　“……啊？”

　　因为出乎意料的问题，爱留不小心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园子会这么问，也就是说，换言之，如果她想得没错……
　　“您觉得，京极先生他……？”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对方只是像机器人一样，无言地将蛋糕一口一口送进嘴里，但是不满的态度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毕竟都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吃点甜食，终于聊到了重中之重，园子迅速将蛋糕一扫而光。等到盘中的蛋糕只剩下蛋糕渣了，才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红茶，重重地将茶杯放在碟子上，叮当一声。

　　“身上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喜好的饰品，一个来历不明的创口贴重要到比赛的时候都要摸，而且这些都对你缄口不言，遮遮掩掩，如果是爱留你的男朋友，你不会觉得他变心了吗？”

　　爱留睁大眼睛。如果是黑羽快斗做出这样的事，的确有点可疑……可是如果真的变心了，以他的作案手法也不会让她产生怀疑，所以答案还是「不会」。
　　“但是，应该是多虑了吧。别人倒也罢了，这可是京极先生……”
　　那个人就差把我是好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如果走在路上，大概每天都会被问路吧。

　　“如果是多虑了，为什么我问他，他不肯解释？”园子反问，“你看到了吗，他手腕上的手链！我本来以为那是为了给我祈福才买的，结果……根本不是……”
　　回想起那个很不适合他的小首饰，爱留也啊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在外面逛街的爱留被快斗用手机叫了出去，问她早前为什么心情不好。
　　亲口讲述自己会错意了的故事真的很丢脸，但是因为和基德也有关系，爱留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
　　那之后两人闲聊了两句，因为爱留想挑选带回酒店给园子的甜点，快斗就说了几家有名的甜品店，然后才顺带提到了京极的手链。

　　“那个是用金属丝编的，不会轻易断。真是阴险的商人啊，妨碍人恋爱可是会被马踢的。”
　　“连这种洗脑都信，京极先生也太单纯了吧……”如果不是大家都打不赢他，大概早就被卖了帮人数钱了，“你去告诉他不就好了吗？”
　　快斗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他现在不能动手，也就不会来妨碍我工作了。”

　　“……真是阴险的小偷。”爱留不屑地总结道。

　　原来园子是在为手链吃醋啊。
　　可是……那个是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送给他的哎！
　　虽然听快斗简单说过有关那个手链的事，但是文月爱留却不应该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所以自然不能在园子面前侃侃而谈。
　　爱留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再次咬文嚼字起来。
　　“我不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只是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少女兴趣告诉你呢？”说着，爱留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勉强，紧急转了个弯，“而且无论如何，他现在不是还在门外，一直陪着你吗？”

　　见园子低头不说话，她再接再厉。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无精打采的，看着真的很可怜呢。本来现在，两位可以和兰小姐她们一样，在窗前看夜晚的灯光秀，尽情享受美好的二人世界呢……”

　　园子看了房门的方向一眼，爱留受到了鼓励，简直像自己就是京极似的，绞尽脑汁想着劝说的台词。
　　“京极先生虽然不擅长言辞，但是一直都认真地为你着想。园子小姐也是因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才总是主动向他传达自己的心意吧？”

　　去理解自己以外的人，是极其困难的事。
　　被自己以外的人理解，也是极其可怕的事。

　　即便如此，两人依然对理解与被理解有着强烈的渴望，才造就了一对对恋人。
　　对现在的爱留来说，这是一种十分温柔的愿望。

　　“所以，只要再向他走一步就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

　　他一定会，认真地回应你。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客房的内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是警察，那个来找过叔叔的。”园子接完电话，有些困惑，“说外面发生严重事故了，让我不要离开房间，他们会派人来保护。”
　　爱留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才发现的确外面人声鼎沸，尖叫不断。
　　不远处的广场上乌泱乌泱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拥挤着朝外面移动，在灯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请问……为什么警察要来保护你呢？”她说出了这个朴素的疑问。
　　“……为什么啊？”园子愣了愣，反问道。

　　没人能得出答案，正在你瞪我我瞪你时，门被哐一声砸开，咚一下倒地，京极面色凝重地收脚，冲进房门后才一板一眼地道歉：“抱歉，失礼了！”
　　同时，从敞开的门外传来重重叠叠的脚步声。
　　园子吓得捏紧了爱留的手，爱留温柔地握了回去，看着大步走来将园子抱起的京极，内心感到十分绝望。
　　自己，园子，京极……
　　这么重要的时候，这里怎么一个脑子好使的都不在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真是笨蛋之间的对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