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天下》鲤无衣

65、你待强攻，抑或智取？

　　吴邪再次醒来，他面前周公瑾正盘膝坐在地上，眉目疏淡的面容在窗外月光下显得俊美非常。他面色不虞，似是在沉思，又似乎有些不耐。这里光线昏暗，他初醒时又有些迷茫，看的便不甚清楚。等吴邪揉了揉眼定睛再看时，周瑜也转过脸来，嘴角微勾，笑道：“醒了？”

　　吴邪此刻心中无比平静，之前甘宁的话对他确有安抚。他直视着周瑜双眼，两人眼底都落着对方的影子，在月光的映射下微微有些发白。吴邪不知在周瑜眼里自己是怎样的，但是在他眼里，周瑜本就脸色苍白，此刻更是透出些微微不详的青色来。这幅模样的他，看起来不像是孙权或是其他人派来与自己交涉抑或威胁的。吴邪心底飞快闪过一系列之前的记忆碎片，他看着周瑜，期盼着能经由这个人的手把那些碎片拼合，拼凑出一个自己被捉来这里的答案。

　　“你来这里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你也不要妄想能从这里逃走，这是吴郡，不是什么益州。纵是当年吕奉先全盛时期，到此地也是插翅难飞。”周瑜声音低沉醇厚，他看着吴邪似是毫不在乎，甚至带些蔑视的表情，微微一笑：“虽然是三姓家奴，不过倒真是武艺冠绝天下。只可惜仍有人步他后尘。”

　　“是谁？”吴邪本是随口一问，却看着周瑜奇怪的笑容有些心慌，不自觉的向后踉跄的两步，离周瑜站的远了些。而后退之后他脑中稍有冷却，不由又安慰自己那人武艺可一骑当千，绝不会折损在这种地方。只是正待他心中欲平静下来，周瑜却一步赶上，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墙壁上一按，只说了三个字，却令吴邪感觉如同晴天霹雳——

　　“赵子龙。”

　　“……这不可能。”吴邪脸色不变，手却不禁颤抖了起来。他紧紧抓着周瑜的另一只手腕，语气虽然笃定，却有些掩饰不住的心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寻周瑜话里的漏洞：“他所处之地与这里甚远，即使快马加鞭三日，也赶不到这里来。何况外面始终平静，不似有人闯营。”

　　周瑜面色不变，他反扣住吴邪抓着他的那只手，毫不费力的掰开。吴邪忘了这人是文武双全，手腕骨几乎被他弯到一个看看弄折的程度，只是他看着自己的手腕却感觉不到疼痛，心中被无法抑制的惊慌填满，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再想。

　　“赵子龙。他赵云之名果真不输当年吕布。”周公瑾似是感慨，他看着吴邪抓着他的手腕慢慢垂了下去，眼里的惊慌渐渐冷却，生气和光彩也慢慢黯淡了下去，眼神不由一暗：“以一人之力，居然也令我东吴，是元气大伤。不过你不晓得这事倒也正常，甘兴霸自然会在你面前粉饰太平。”

　　吴邪此刻只觉得什么都无法再想，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紧，令他疼痛的喘不上气来。他后退两步扶着墙壁，突然喉中传出一阵剧咳。周瑜抱着手臂便是那么定定看着，嗓中也没由来的涌起一阵腥甜，被他活生生噎下。等对方终于止了咳，抬起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看向他，眼里透露的情绪十分清楚——我凭什么不相信甘宁，而去信你？吴邪死盯着他的眼睛明白无误的传达着这样的讯息。周瑜被他看得胸口一闷，那口腥甜抑制不住的在胸腔翻涌。他后退一步按住自己胸口，低声笑道：“就凭他，是我江东人。”

　　说罢，他袖手推门，转身离去，竟是不再多留恋一眼。

　　而吴邪的身体不停的发抖，他靠着墙壁闭起眼，身体慢慢滑了下去。

　　牢外周善冷的不住跺脚，猛地抬头间见周瑜出来，他连忙赶走几步上前将手中大氅披在他身上。重物加身刹那，周瑜憋在胸口许久的一口淤血再也忍不住。他连忙捂住口，一手扶在墙上，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不多时就有血色从他修长的指尖蔓延出来。周善看着这人此刻的虚弱之态，几乎不敢相信他刚刚是拖着病躯，和那牢中之人演了这样一场好戏。

　　“……都督。”周善唤了他一声，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他虽然不是个直来直去的草莽武夫，但腹中的弯弯绕也决计赶不上这些谋士的一半。等周瑜擦了擦手中血，重新看向他时，他才吞吞吐吐的问道：“周善不解，为何都督就确信，他会信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就凭甘宁这几日天天往牢中跑的这一事，就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而周瑜此刻只凭一句话，一缕染血红缨就能说服他，实在令人费解。

　　周瑜闻他言不由大笑，他走出牢中，笑声更是响彻方圆十里。清冷月光打在地上白雪上，空中雪色纷纷扬扬，越发映得他长发如墨，面如冠玉。周善被这空中飘若漫天柳絮的景象惊呆，他不由顿在原地，不敢再跟在周瑜身后前进一步。

　　“我本就并未想取信于他。”他抬头看着墨色深沉的天空，道：“反正我与甘兴霸，他是一人也不信的。”只是这人若能为他主公所用，共事一主，该有多好。他也好，诸葛亮也好，甚至是他的兄弟孙策也好，到头来他认定许是能与周公瑾交心的人，他竟是一个也留不住。

　　一声长叹。

　　吴邪松开了捂住脸的手，他怔怔看着窗外月光，不敢去想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单枪匹马，连夜奔赴千里赶来救他。在这日夜颠倒，黑白不辨的牢中他并不知距离他被带来这里已经过了几日。而刚刚周瑜说的那些话，的确令他一瞬间感到心神巨震，神智尽失的痛苦。只是在他强行冷静下来摆脱那些痛苦之后，再去推敲，才发现他话中有多处漏洞百出。那虽然不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来，却让他感觉轻松了些。

　　不知此次周瑜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若只是挑拨离间，那他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吴邪叹气想道，毕竟他又一次提醒了自己，甘兴霸，是东吴人。

　　他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倒在了满是草梗的地面上。

　　雪夜中万物既是迷茫不清，赵云下了马，凭着淙淙的水流声牵着它走向水边去去润润舌头。连续两日不眠不休赶路，纵他扛得住，□□骏马也有些吃不消。在战马饮水时，他不由抬起头向远方眺望。夜色掩映下的吴郡在视线内几不可见。纵使如此，他也不由紧了紧手中□□，这日日来心中焦急如同火燎，此刻离目的地如此之近，更是令他心似弦上待发之箭。休整片刻后，赵云打起一声清朗长喝，水边战马抬起头甩了甩马鬃，踏到他身边来低下头，鼻中喷出粗气。

　　“走了。”说着，他正欲上马，突然被一个树林中蹿出的男人来挡了去路。那人没有拿什么刀枪棍棒，衣着朴素，面目粗犷，却睁大了眼看着赵云，面上是一派的惊讶神色。

　　赵云打量一番，觉得这人也是有些面熟，只是他急于到吴郡去，正待绕路前行，那人居然又快走几步上前来，对着赵云抱拳跪下，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恩公！”

　　赵云勒马，心中也有两分惊疑。等那人走近了些，面目才教他在夜色里看清——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他与吴邪从汉中赶路回来的道上碰到的那一队贼人的领头人，魏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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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甘宁：卧槽！！都督你竟然陷害我！！
周瑜：反正也没成功，咳咳……
吴邪：你这行为在我们那边，应该算是杀人未遂……
甘宁：就是啊！好不容易赶着那个赵子龙没个出场的机会嗦！还不让大哥赶紧上位！！
赵云：……我就在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