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司录之拾花缘》雪夜抚弦人

21、滴水之恩滴血报

　　日日滴血报君恩，花冷殿寒烛泪凄。
　　*
　　简单的拜堂礼后，唐悠然被送入玄青殿婚房中。

　　她坐在婚房中，穿着自己制的嫁衣，披着凡间新娘都会盖的红盖头，从白日一直等到夜中。

　　殿外并无婚宴，她和上神只是简单的拜了堂。拜堂后，他并未跟来房中。现在已是夜里，也未见他踪影。他是心中本就不愿，所以不来了吗？

　　她和他已两百年未见，心中一直渴望再看他一眼。

　　刚才拜堂时，她盖着盖头，紧张的心只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却看不到他，不知如今他是否还是那般闲淡慵懒的模样？

　　她耐心等待着，直直坐着，身子一动不动很是僵硬，心中却柔软渴盼着。

　　如今，她如愿嫁予他，以后，她会对他很好，她会努力让他喜欢上她。

　　若她还是被封印住真身记忆，并在封印时还特意将性格改变而经历多次转世的唐小悠，她必然不会乖乖坐着等待，她可能会扔了盖头，大吃大喝，然后自个儿睡觉，不傻瓜似的等上神一天。

　　但她已是恢复真身记忆的唐悠然，性格虽也有作唐小悠时的一半性格，但本质还是较清漠淡然，并执着耐忍，若决定坐着等待，便会一直等下去。对喜欢的人，她会付出全部，就算一点儿未得，也不放弃。

　　夜中，上神终于姗姗出现。

　　她的头盖被随意扯下，她激动紧张的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人，让她一怔。

　　眼前的人，并未着红色喜服，他仍旧一身冷清青衣。容颜还是那副熟悉的容颜，只是没了闲懒之气，唇边也没了一惯的似笑非笑的闲淡笑容，整个换了副冰冷面容。不仅面容冰冷，连浑身都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清冷寒气。

　　他如何变成这样了？若不是那副熟悉的容颜，她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而是别人假扮的。只是他的气息还是一样的熟悉，虽然气质一时变了，但她知道，他还是他。

　　怔愣过后，她向他真心的笑了笑。他虽然不喜欢她，但能嫁给他，她心中还是很欢喜的，对未来还存着很大的希望。她希望总有一天，他会在她的努力下，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上她。

　　他对她的笑容视而不见，只站在床边，冷冷看着她，说道：“你想要的名分已经给了你，不过，你也需付出该付的代价。”

　　“什么代价？”唐悠然依然静静的微笑着，只心中止不住的失落感。原来，他答应娶她果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和喜欢她丝毫无关。

　　“你身上的每日一碗血。”他冷冷道。

　　“好。”她又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问，无任何犹豫，点头答应。他对她的恩情，她一直找不着机会报答，现在总算可以多报答一些了。滴水之恩，她涌血相报。他想要多少血都可以，就算抽干她的血，要她的生命，又何妨呢？

　　手腕划破，她的血一滴滴流向他手中的碗，她安安静静盯着那一滴滴血，像盯着正流着水的水龙头。

　　血是红的，嫁衣是红的，一片红色，多么好看。

　　他亦沉默，婚房内只听水滴的声音。

　　血滴的不快，算是缓慢，她却希望滴的更慢点，让她能与他多点相处。她晓得他该要的量滴完后，便会离开。她挡不住他的离开，只是希望他离开的迟一些。

　　时间飞速，她还未有眨眼的时间，血已滴满一碗，他收走满目血红色的碗，扔给她一个绿色葫芦，淡淡的说：“补血之药，每日三粒。”

　　她接住葫芦，他未看她一眼，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

　　她握着冰凉的葫芦，怔怔望着他冷情的背影，很想再问一句，“可还要一碗？”若再要一碗，她还能和他多呆滴满一碗血的时间。

　　他的身影没在门外，她突然觉得房内很冷，凄冷无比。大红的喜烛滴滴烛泪下，真像她刚才流的血。

　　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她一个人冰冷孤单的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

　　成亲后，只有他来找她要血的时候，她才能见他一面。其它时候，他踪影全无。

　　他面对她，一直冷淡，没有笑容。玄青殿往日喜听她说书的同职们，也像对待他一样，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只不在她面前出现。偶尔遇见，也是客气疏远，冷冷淡淡。

　　她现在在玄青殿，与往日截然不同，一冷一热，冰火之别。

　　他现在已不像以前一般，喜欢在玄青园闲懒的赏花喝茶。她每日无事便入玄青园，却没有一次见着他的身影。玄青殿更不见他，她都不知除了取她血的时间，其它时间他在哪里。她只天天盼着他取血的时间，时间快至时，她总是激动而紧张的。他对她再冷，也减不掉她想多看看他，与他多相处的渴望。

　　这日，她又入玄青园。来到园中他以前教她法术的地方，又忆起两人往日的情形，怀念心起，随手施术。术起，满天花瓣从天空飘落，落在她的身上，落至地上，渐渐而厚。她想再体会一次被花瓣淹没的感觉，仿佛这些花瓣还是他训练她的花袭术时所化。他依然在她面前一般。

　　当花瓣淹没她的半身时，她施的术突然被强行停止。

　　他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不同往日含笑戏谑的神情。他的神情还是那般冰冷，冰冷中含几分戾气。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捏的她生疼生疼，他无情的眼眸望着她，吐出的话似冰块渣子，他对她说：“记着自己的身份，给了你名分就该知足，别再痴心妄想其它的，再像今天在我面前耍把戏，我不介意将你的名分也去掉。还有，以后不得再入玄青园。”

　　他说完后冷然离去，她呆呆立在那里，心中很是冰凉。

　　成亲十日后，千雪莲出现在她面前。

　　千雪莲依旧一副冷傲模样，神情掩不住的妒恨，她冷笑着说：“我知道曾在玄青殿陪了上神三百年的是你，不过，他以为是我。你真可怜。”

　　唐悠然淡淡回望她，未说什么，待她往下说。

　　“你不生气，不愤怒吗？你为何不告诉他真相？”千雪莲眯起眼，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

　　唐悠然淡淡回道：“那有意义吗？他错认为是你，也没有因此而喜欢你。”

　　千雪莲一怒：“你……你以为嫁给上神就得到上神了吗？他还不是对你冷冷冰冰，甚至不在你面前出现，不愿多看你一眼，只有在取你血的时候才不得以出现。哼，你不想知道他用你的血做什么吗？”

　　唐悠然心中再如何波动伤感，面上还是一派淡然，沉默的等千雪莲说下文。

　　千雪莲看她依旧神情平静淡然，心中不由更怒，她压制心中怒气，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天界冬雪冰窟里，藏着他心爱的女子。他整日不在玄青殿，便是和他心爱的女子在一处，他用你的血便是要救他心爱的女子，待他以你的血救活她，便是赶你出玄青殿的时候。”

　　千雪莲话中连续重复他心爱的女子，他心爱的女子，但见唐悠然一副漠然，发怒的心中转着计划，未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她就不信唐悠然不去冬雪冰窟，一旦去了，哼哼，有她好受。

　　千雪莲离开，唐悠然木然而立。

　　原来，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不晓得，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为了一己之私，强迫他娶她，硬生拆散了他们。而他喜欢的女子还生死不明，他为了救心爱的女子，才答应娶的她。怪不得，他对她那般冰冷，不愿出现在她面前，不愿多看她一眼。
　　冬雪冰窟……她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