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飞》无白

42、42

　　潘西的委托是找到格兰特。
　　委托人却不是潘西，而是格兰特家乡的一个小鬼，十五六岁的样子，灰蒙蒙的眼睛和头发让他看上去就像从满天尘土里滚出来的小元宵。

　　对于小鬼这个称呼他很不服气，指向长得很少年的人说：“你也才十八，凭什么这样叫我！”
　　走进基地的库洛洛一笑，拍拍沙发上已经落满的灰尘坐下，随手翻开本同样脏的书，“流星街以经历、器量和能力决定高低，你有吗？”

　　沉默半晌，小鬼承认自己没听懂，他将原因归于通用语太难而他之前一直用的母语，所以向对方虚心求教。
　　库洛洛倒是不吝啬于传授经验，他想了想说：“你服从于什么样的人？是出身高贵却虚与委蛇的人，还是不论年龄出身可以指引你前进方向的人？”
　　不等他话音落下，小鬼抢答，“后面！”

　　库洛洛微笑，“所以，我有资格叫你小鬼。”
　　“……意思是你可以作为别人的人生灯塔吗？”小鬼吐吐舌头，“脸皮真厚，比格兰特还厚好几倍。”
　　“说正事吧。”库洛洛坐直身体，周身懒散的氛围随之改变。他注视着对方问：“你的名字？”

　　在紧迫的气氛下，小鬼不由得乖乖回答：“灰亚。”
　　“那么，灰亚。”库洛洛问，“为什么找我？”
　　“格兰特最近一直提起你，说流星街的库洛洛有多厉害，比我们厉害多了……他每个月会寄东西回来，他以前说过，不论出什么事哪怕被杀也会在死亡之前将信息传给我们，但现在已经过了最后期限，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灰亚低头，脏脏的手指抹过眼角，“我们要给他报仇。”

　　“我们？”
　　灰亚掏出手机，点开递过去，“这是今年我们拍给他的生日礼物。”
　　视频里首先是灰尘，如同灰亚身上永远清洗不去的灰色，风起，露出后面大大小小的孩子来，最大的刚成年，最小的还在襁褓，被小男孩抱着。
　　镜头来回晃动，从一个个人手里传递经过，所有人长相发色不一，唯一相同的是对收到礼物之人的祝福和属于孩子的灿烂笑容，伴随背景遥远处随时掉落的炸-弹和爆炸引起的各种混乱。

　　战乱之国，库洛洛听说过这里，从二十年前因为内乱而起，管理混乱，至今还未停止内战的国家。
　　格兰特出身于这里，他参加雇佣部队的原因是为了钱，那么答应来流星街也是为了钱。
　　库洛洛递回手机，当晚之后没有再见过格兰特，本以为他早早离开了，现在看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或者当场死亡。

　　流星街为避免引起瘟疫，对于尸体的处理有相当严格的规定，现在首要目标是找到他，不论死活。所以说和基层打好关系是很有好处的，库洛洛拿起侠客刚刚组装好的新手机，回忆起号码按下。

　　“嗨，在上班吗？我是库洛洛。嗯……好久不见，行啊，改天请你喝酒，当然随你挑。”库洛洛哈哈大笑，“好……啊对了，是这样，我有个认识的人失踪了，他还欠我很多钱呢……就是说啊，逃跑就太无耻了。所以如果你帮忙找到他，那些钱都归你。”

　　再说了两句，库洛洛挂断电话后重新拨出，这次他收敛表情，语气也低沉起来，“奎恩。”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低声应着，偶尔说两句，几分钟后才挂断。

　　等不及的灰亚马上问：“怎么样？”
　　库洛洛思索刚才奎恩的话，对方完全不意外他在短时间内再次出现在流星街，可能进入时就有眼线，最重要的是，流星街议会已经完全落在他手里。
　　而最开始奎恩和他合作的条件是，库洛洛要求能力，奎恩要求报复。至于报复谁？库洛洛没问。所以问题来了，作为雇佣部队老大的奎恩，要流星街干什么？

　　“你在这等电话。”库洛洛把手机丢给灰亚，“刚才第一个电话是流星街清理人，经手所有尸体的记录和分类，最迟明天他会告诉你答案。”
　　“你要出去？”灰亚蹦跳着后退几步接住看起来很昂贵的手机，急切的问。

　　“有些在意的事。”库洛洛说，之前得到的长老的能力[成对的破坏者]要求双手发动，他首先要更改能力制约才能进行使用，而库洛洛有预感，之后会需要这个能力。
　　要在安全的地方修改[盗贼的极意]，库洛洛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飞坦，如果他留在这里反而是累赘，但是念力现在还不能还给他。

　　“飞坦，你自由活动。”库洛洛坐在他旁边，凑近亲了下紧抿的嘴角，在灰亚啊的一声中站起身，“在流星街，比在我身边自在吧。”
　　飞坦睁开眼，浅浅的金色随即流泻而出，他紧皱眉头，很快拿着武器消失在废墟大楼外。
　　库洛洛停在原地，回忆刚才飞坦的眼神。

　　“你们……是一对啊？”灰亚从指缝间偷看，悄悄问。
　　思索中的库洛洛一怔，笑了下，“不是。”

　　库洛洛按照记忆走到之前被飞坦抓住的地下室，里面还保持原样，味道难闻，窗边腐烂的尸体还有床上早已凝固干涸的黑色血肉。
　　把所有垃圾清理干净，床单和尸体拖出去扔掉，库洛洛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开始调整能力。添加[书签]，限制同等增加两项，但同时格斗能力提升。

　　他浑身的念力喷涌而起，[盗贼的极意]一点点扭曲改变，原本半小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被推门而进的众人打断。
　　“库洛洛。”奎恩再次站在门前，但不同于之前，这次的他明显来意不善。

　　……这是过于自信的下场吗。库洛洛明知道这里有腐烂的尸体，不可能没人闻到味道，但还是选择这里……是因为飞坦？
　　他站起来，进度剩余百分之四十。
　　“奎恩。”库洛洛叹口气，“这时候真不想见到你。”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为什么回流星街？”奎恩走进两边站满雇佣兵的房间，照旧穿着简洁的白色衣服，黑色迷彩裤，配上万年不变的短寸头。他看向随意站在原地的库洛洛，血红色眼睛略微眯起，“为什么不带团员？”

　　“因为这是我的私事。”库洛洛惊奇的笑问，“你在担心我？”
　　“嗯。”奎恩点头承认。毕竟认识这些年，又照顾沉睡的他五年之久，奎恩早已把库洛洛当成理应护在身下的孩子，虽然这孩子成长太快了点。
　　快到即将破坏他的计划。

　　“库洛洛，你现在离开流星街并且确定短时间内不回来，我可以放过你。”奎恩说，“以后，我们还和之前一样。”
　　“谢谢你的好意。”库洛洛想笑，这个人真的是以自己的监护人自居啊。他笑起来，眼神柔和，“但是我，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和之前对飞坦说这句话时同样的神情，库洛洛是真的不高兴，也是真的很高兴。
　　这种矛盾的心情是如何产生的？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第一次真正放下戒心的，可以在他怀里沉睡的人？还是因为潜意识的信赖他，所以察觉到被利用时的被背叛的心情呢？

　　库洛洛很生气。
　　他笑着，几个回转之间匕首割过数人颈侧，血液如同观光小镇的音乐喷泉般，富有节奏的喷溅而出，库洛洛浑身干干净净如从未离开过原地，进度百分之九十。
　　只需要三分钟而已，但库洛洛不想再等了。

　　所以他为此付出了代价，奎恩把还不能使用念力的他按在地上，低语：“任性的小孩。”
　　“啊。”库洛洛笑，还在当他是小孩吗？“那也是你惯出来的。”

　　因为他本身足够聪明，背后又有人帮忙打理，他身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顺利，唯一的意外还是自己做出来的，所以库洛洛其实并未经受过什么大的挫折。他太自负，又太随心所欲，放肆的挥霍资本，旅团想建就建、侠客想踹就踹、想被飞坦抓、想抓飞坦都可以随手做到，他意外的……有些无聊。
　　简而言之就是叛逆期小孩皮痒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解析自己。
　　意识到这点，库洛洛趴在地上低笑，笑得让周围刚刚失去战友的人集体捏紧拳头。
　　还有一分钟，他回头问起差点被忘记的事来，“你以前说，如果我获胜你送我一样东西，是什么？”

　　奎恩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以后再说。”
　　“以后？”库洛洛忍不住想嘴欠，“有吗？你还是我？”
　　“……”奎恩站起来，指挥周围人捆起他，绳子缠到身上，还在倒数十秒的库洛洛一愣，被封念了。
　　……报应吗这是？

　　“这绳子是念绳。”奎恩解释，“我看你相当的欠教训。”
　　肚子上狠狠挨了一拳，愤怒的雇佣兵下手不因为他有后台而留情，库洛洛侧了侧身体，虽然想挡架不住被捆的结结实实，很快被打的有些麻木。
　　但毕竟他是从飞坦手里走过的人，这些疼痛还不被放在眼里。

　　本想继续观赏的奎恩接过一个电话后交代把库洛洛带回议会，似乎很着急的匆匆离开，看上去不在意他的死活。留下满房间安静的众人，雇佣兵中有人掏出匕首，所有人都犹豫着，还有理性的人建议马上带回去。
　　库洛洛靠墙坐起，舔舔嘴角破开的血，微笑，“就这点力气你们没吃饭吗？还是说……”他歪头看向他们，“死掉那些是废物？”

　　这下本来阻拦的人也暴怒而起，数把带有血槽的匕首几乎要同时刺出，库洛洛藏起嘴角笑容。门却重新被一脚踢开，矮小的人站在门口，手里细剑寒光闪闪。
　　库洛洛几乎不用细看，叹口气。
　　哎呀……
　　飞坦，你跑来干什么。

　　不理会他抱怨的目光，飞坦没有念力不代表没有战斗力，长年的战斗经验和依旧快速的动作很快让房间里的人倒了一大半，但同时他也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真是没有观察力。库洛洛再次叹气，有些埋怨的说：“笨蛋飞坦，先割掉绳子。”

　　念绳每次只能设定一种效果，封念代表着绳子可以随时砍断，要不是飞坦来搅局事情早就解决了。
　　飞坦一愣，好心救人反而没好报，满身杀气冲库洛洛而来，竟然像是要跟雇佣兵联手砍他的样子。

　　太聪明也有一点不好。
　　库洛洛不太明白别人的心情，按他的想法这些事都是很简单就可以想到的，为什么会想不到反而让他费解。
　　不过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库洛洛微笑，“飞坦，请帮助我。”
　　“……”

　　这次库洛洛看清了，奎恩不是白发，是淡到白的浅金色。
　　为什么一直看错呢？是不是因为那永远的白衣。

　　“……你怎么又笑，烦死了。”飞坦走过来，挥剑砍断他身上的束缚。
　　感受重新掌握念的感觉，库洛洛有些了解飞坦被困住的感受了，但是了解不代表要把念还给他，毕竟事情还没解决呢。他轻笑，“飞坦不喜欢我的笑吗？”
　　“因为你的笑里，”飞坦说，“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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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当欠打的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