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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 ...


  •   2013年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节,我照例梦见了那个人。
      医生说我只是有轻微的抑郁症,并不妨碍工作,只要注意调养身体、放松心情,就不会继续恶化。

      可我却觉得,我愈发的病入膏肓了。
      我像是中了一种无名无姓的毒,每天情绪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脑海里除了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这样病态地迷恋一项事物。

      起初,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治疗,我甚至克服心理障碍赴往美国,花了数万美金请求最好的心理医生为我分析症状。

      但这些都没有用。

      好比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的罪犯,即使是请世界上最伶牙俐齿的律师给他辩护,都无力回天——当然,除非他是个精神病。

      所以我觉得,我病入膏肓了。
      我要得到他。

      魏珩看着改头换面的A4纸,眉头难以置信地紧蹙起来,干涩而僵硬地挤出卡在喉咙里的嗓音:“这是……什么?”

      “你的日记啊。”郝孟说。

      “我的……日记?”魏珩觉得玩笑真是开大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日记?如果是她的,那日记中的“他”是谁?她从小到大根本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深的执念?

      魏珩:“不可能,你别骗我了。郝孟,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郝孟嘴角弯了弯,两秒后偏过头,终于忍不住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无法控制地耸着肩,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都叫我‘好梦’了,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

      魏珩面色苍白,眼神跟鬼一样飘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我听不懂。”
      郝孟:“这个……真要我跟你说明白?有点不大合行规呀。”

      不大合行规?
      魏珩飘忽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神采,紧接着,猛然被一股尖锐的怒气席卷,刺激得她霍然起身,近乎是厉声连问:“——不和行规?什么不和行规?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郝孟压根不为所动:“病人。”

      病人?
      魏珩脑子骤然懵了,心里接二连三地闪过许多想法,最终不堪重负地跌在地上,一下子失去了解读语言的能力,傻缺透顶地重复:“……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郝孟翘起二郎腿,剥开一颗戒烟糖含在嘴里,津津有味地抿了两下,才继续说,“你得的不是抑郁症,是重度精神妄想症。”

      魏珩愈发听不懂了。

      郝孟自顾自地说:“这玩意儿比普通妄想症要麻烦,也要‘鬼’一点。在碰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能妄想出个人要杀自己,已经是妄想症中的巅峰达人了,你却前无古人地构造出了一个爱人。”
      说到这里,郝孟顿了顿,低头对魏珩挤眉弄眼:“孩子,你病入膏肓了你知道吗?”

      病入膏肓?
      魏珩在心底反反复复地念了这个词好几遍,半晌得出一结论——他在放屁。

      郝孟摇了摇头,浮夸地叹了一声,倒在沙发上:“看来你是不知道。”

      魏珩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近乎歇斯底里地瞪着郝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想离婚就直说!编这么一出骗谁啊!?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是个心理医生,跟我结婚只是想治好我的妄想症,现在你发现我根本无药可治,所以你要跟我离婚了是吧?是吧!直说就是!这么拐弯抹角地是几个意思?!”

      郝孟:“你猜对了一半。这种治疗法叫‘梦境重现法’,让患者的妄想与现实重合,从而找到切入患者妄想的‘点’,继而与患者进行沟通。”

      魏珩完全不想再多听一句,整个人就如被踩着尾巴的兔子,眼睛完全通红:“——你就放屁吧!”

      郝孟眉眼无奈:“我怎么会是放屁呢?”他一把拉起旁边毫无存在感的女人,亲昵地搭上她的肩,“喏,这是我的搭档李晓晓,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
      李晓晓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魏珩还是不信:“狗男女。”

      郝孟:“我跟她可没什么。”他停了停,又抿了一下戒烟糖,砸吧着嘴说,“你还记得那个电话男吗?——哦,他不是你妄想出来的,确实有这么个人。”

      魏珩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盯着他。

      “他跟你打了一年的电话,向你倾诉了一年的深情,你因此爱上了他。不过现实并没有这样狗血,他跟你倾诉的那个‘她’并不是你。于是你开始幻想。”郝孟说,“你幻想有一天他来找你,带着你脱离现实,为你构筑起你的理想生活——体面的婚姻,深情的爱人——我的职责,就是帮你重现它,然后亲手打破这个梦。”

      魏珩怎么可能相信,但她此时已经无力搜寻其他更犀利的词汇,只能机械地重复:“放屁。”

      郝孟:“信不信由你——啊,对了,由于是患者自行发现了治疗漏洞,所以治疗到此结束。钱我还是会收的,老公我是不愿意再扮下去了,你自己玩吧。”

      魏珩:“神经病。”

      郝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是被这句话所触动,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长腿不安分地抖了抖,哗地站了起来:“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了,收费事宜明天我会叫专人来跟你谈——我先走了!”

      魏珩有些气不过,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她站起身,似是想追上去,然而在她抬起脚的那一刹那,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只见李晓晓对她微笑了一下:“不用追,他自己会回来的,先跟我谈谈吧。”她语气非常温柔,像是被温水浸润过的一般,连吐词都相当圆润。

      魏珩顿时生出了一种碰到一群鸡鸭的无力感——压根没办法跟它们说人话。想了想,她冷冷道:“怎么?你也要跟我说我是神经病?”

      “当然不是,我是来澄清郝孟刚刚说的话。”李晓晓温和地说,“他并不是我的搭档,相反,他是我的病人,患有非常严重的幻想症,至于病因,他对你说的那一番话就是答案。”
      魏珩冷冰冰地说:“我不想跟你猜哑谜。”

      李晓晓轻轻叹了一口气:“患者除有幻想症外,还患有十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他跟你打了一年的电话,向你倾诉了一年的深情,你却并没有因此爱上他,甚至要和比他差十万八千里的男人相亲,这让他十分受打击。至此,他分裂出了两种人格,一种执行原人格意愿,继续深爱着你,一种则排斥这种行为,将你视为爱他的精神病,他是那个愚弄治疗你的人。”
      “他把他自己困进了一个封闭的精神世界,直到你今天发现了这个秘密。”
      “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公寓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郝孟果然回来了。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魏珩有些惊愕,随即温柔地弯起眼睛:“你醒了?”

      与刚才判若两人。

      魏珩眨了眨眼,看着郝孟秀美而深邃的脸孔,鼻尖突然毫无预兆地窜上一股酸气,像是心口骤然间被打开悲伤阀门,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郝孟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心疼问:“怎么了?”

      一旁的李晓晓神色怜悯地看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摇摇头,拿出随身携带的观察记录薄,旋开笔盖,分别在“魏珩”与“郝孟”名下,画了个小叉。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到结局了吗?
    ……好吧,我知道没人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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