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偷着乐》晴华露蔓

1、五十年代

　　天气雾蒙蒙的，在山沟里一片连绵的草房，现在正是早上，房顶的烟囱开始冒烟。

　　村子里一栋屋子里，一家人正坐在一块吃饭。年龄最大的是个女人，大概有40来岁，穿着青色的褂子，黑色的裤子，看着一旁六岁的小儿子，开口“快点吃，一会和你姐姐出去玩去。”说着又对另三个人说道，“你们也快点，昨天还说是这几天得收麦子了，一会就得有人招呼，多吃点，省得干活时饿。”

　　“今天能吗？这么大的雾，不会下雨吧？”大概十二岁的男孩看了看外面的天，开口道。

　　“有雾，这雨就下不来了，今天的天啊，说不定能烤死你。”一旁能有20岁的小伙子开口。

　　“二哥，你就懒吧，我看弟弟都比你勤快。”边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开口，说着将手里的碗放下了，“我吃好了，小弟你快点吃，今天真要收麦子，一会就得上山捡麦穗去。”

　　六岁的小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听见姐姐的话，点点头，加快了往嘴里扒饭的速度。

　　中年女人笑了笑，又吃了几口，将碗里的地瓜干玉米碴子粥喝完，又夹了一筷子腌的黑黑干干的萝卜条，便放下了筷子，“妈，你不吃了，再吃点吧。”小伙子旁边的女人看中年女人放下了筷子，赶紧开口问道。

　　“不吃了，你们吃吧。”中年女人笑着摇摇头，起身将身后的帘子撩开，走了进去，仔细一看，女人竟是包了小脚，走路一颤一颤，正是三寸金莲。

　　一会桌上的三人都吃完了饭，女人也将手里的野菜玉米面饼子塞进嘴里，起身将饭桌收拾好，刚刚将桌子扶起来，小板凳摆好，就听见外面大喇叭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同志们，今天天气好，我们要上山割麦子，各家各户都拿好工具，今天先割南山的麦子，都听好了啊，先割南山的麦子，能出工的都得出工啊，小孩子拿着篓子捡麦穗去啊！……”

　　“妈！”女人刚喊了一声，东面屋子的麦杆帘子就撩开了，“听见了，赶紧收拾收拾，上山吧。”中年女人头上包了块布，将头发都束进布里，出门向西面一排三间最南边那间厢房走过去。一会屋里几个人都出来了，厢房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旭兰，你一会带着你弟弟上山拾麦穗去，晌午早点回来做饭。”

　　八九岁的小女孩牵着弟弟的手，脆生生的应下了，看着几人都拿着镰刀出来了，小女孩牵着弟弟跟在后面“妈，大哥、嫂子、二哥，我一会给你们送水去啊。”

　　“知道了，三妹，你可得快点去。”十二岁的小子回过头说道。

　　“你快点走吧。”小女孩摇了摇手，看家人都走了，又牵着弟弟回了屋。

　　“你先出去玩吧，别走远了，一会叫你应声啊！”

　　“我知道的，三姐。”小男孩笑嘻嘻的应了，迈开小腿跑了出去，还伴着喊叫声“狗子，敬生，快出来玩啊。”

　　小女孩笑了笑，进屋将碗收拾在一块放进早上做饭的锅里，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开始刷碗，手脚很利落，可见是经常做的。

　　小女孩名叫曲旭兰，今年八岁，早上的中年女人是她妈，叫刘育秀，今年41岁，那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叫曲旭亭，今年20岁，是她大哥，女人叫宋锦子，今年十八岁，是大嫂，两个人今年年初刚结的婚。十二岁左右的是她二哥，叫曲旭民，十二岁，小男孩叫曲旭安，刚刚六岁。

　　曲旭兰没有爹，她爹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只给母子几个留下了这么一间坐北朝南的五间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刘育秀的娘家哥哥姐姐几次劝她改嫁未果，也不再搭理这个妹妹了，刘育秀便就这么一个人拄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将几个孩子拉把大了。

　　家里很穷，虽说现在的人都很穷，但是曲旭兰一家没有成年的劳动力，到了年底不欠生产队的钱就很不容易了，也就分不了多少的粮食，大哥也是今年年初刚结的婚，这才拿的成年劳动力的工分，曲旭兰从小就很懂事，虽说现在才八岁，却是什么都能干。

　　洗完了碗，旭兰进了东屋，五间的房子，最中间一间两边都垒的锅灶，既是厨房也是饭厅，东边的两间屋子，最里间是旭兰自己的屋子，外间是刘育秀的。西边两间最里间是大哥大嫂的，外间是二哥和小弟的。五间房只有最西边那间有个木头门，剩下的都是用麦杆编的帘子隔着。

　　旭兰进了自己的屋子，上了炕，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黑乎乎的戒子样的环，上面有很重的痕迹，这是旭兰有一次在祖屋发现的，旭兰的爹的爷爷那时候是个大地主，到了爷爷那一辈，见着形式不好就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只留下了祖屋，到了爷爷死的时候，祖屋也都破败了，到这这个时候却是小孩子玩捉迷藏的好地方，这个环就是旭兰玩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时候的孩子都很有过日子的潜质，在外面见着什么东西，不管有用没用都会往家里捡，旭兰拾回了这个环，也没和别人说，偷偷放在枕头底下，当作小姑娘的私密物件，每天晚上借着月色摩挲着看。

　　今天因为要上山拾麦穗，小伙伴们也都会一块去，旭兰想了想将环套在了小手指上，可是环有些大，旭兰便挨个手指试着带，最终戴在了大拇指上。

　　将环带好，旭兰又换了件补丁更多的衣服，又拿了水壶灌了一壶从井里压的凉沁沁的井水，从厢房里拿出个篓子来，将水壶放在篓子里拐着，将门关了，大声叫了一声“曲旭安——”便不再管了，向着山上走去。

　　出了门往东直走，有一条河，沿着河向南走，就是小丘陵了，也就是南山，旭兰走到山脚下，后面“蹬蹬蹬”的声音传来，旭安的带着小心和埋怨的声音传来“三姐，你怎么不等我？”旭兰看也不看，“等你？说了不许你跑远了你跑到哪去了，现在才追过来？”

　　旭安立刻讨好的扯着旭兰的手，“三姐——”

　　旭兰看了旭安一眼，“你一会乖乖跟着我干活，我就不计较了。”

　　旭安皱了皱小鼻子，看三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是没得商量了，便皱着小鼻子点头答应“好嘛！”

　　旭兰偷偷笑了笑，握紧了旭安的小手，向山上走去。

　　“呀，是兰子来了啊，还领着弟弟呢，真懂事，我说秀子啊，你家的孩子真是个个都这么懂事啊。”

　　到了地里，大人们都已经干了一会了，一片地并排站着齐刷刷的割过去，后面是妇女们帮着收拾成一捆捆成一捆捆的。旭兰放下篓子，看见自家妈和男人一样站在第一排，干得是男人的活，为了挣一个整劳动力的工分。

　　看见旭兰来了，刘育秀招呼着儿子媳妇和交好的妇人一块到旭兰跟前，拿起水壶就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喝够了水，那个一块过来的妇女看着旭兰夸奖道。

　　见家人都喝够了水又回去干活了，旭兰将水壶交给弟弟拿着，自己一手拿着篓子，就跟在自家妈和哥哥身后捡麦穗。

　　旭兰来的早，村里的小孩子这时候还没来，旭兰趁着这会多捡些，一会妈和哥哥就可以省下这一遍事了。

　　地上漏的麦穗不多，这个时候的人都很节俭，旭兰捡着麦穗，一旁的旭安也倒腾着小断腿跑着捡，一会村里的小孩子都过来了，呼啦啦的就在已经割完了麦子只剩下麦茬的地上乱跑，几个年纪大的都拿着篓子或者布袋开始跟在自家大人身后捡麦穗。

　　“哈！”旭兰正弯着腰捡，身后伴着一声哈的声音，一股大力袭来，让旭兰没防备一下向前双手拄地跪在地上。

　　“哎呀，兰子！”扑到旭兰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长的比同龄人高，手长脚长，但是一脸憨厚，看见旭兰倒了，赶紧把旭兰拉起来。

　　“兰子，你没事吧？”景子一脸不好意思的问。旭兰知道景子的性格，也不计较，把裤子上的灰土拍下来，冲着景子摇了摇头，“幸亏我换了身衣服，要不我一定饶不了你。”景子也知道旭兰家里穷，就她很宝贝的那套衣服都两年多了，身上早就有补丁了，只是嘿嘿的笑着，旭兰摇了摇头，“行了，快点干活吧。”

　　等到再开始捡麦穗的时候，旭兰才感觉到手疼，一看左手上被麦茬和地里的泥和小石头给硌碎了，大拇指那里更是被麦茬割碎了，已经流出了血。旭兰赶紧用右手擦了擦，没注意的时候，右手拇指上带着的环沾到了血，慢慢开始变淡，渐渐地透明了，继而消失不见。只顾着擦手上的血的旭兰也没注意，见手上不出血了，就继续捡麦穗了。

　　忙活了一上午，看看天快晌午了，旭兰就带着弟弟一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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