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上司是条鱼》和熊熊跳舞

2、那幅油画

　　齐翡靠在心理医生杜怀远的怀里，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和了想要揍人的欲望后，睁开眼笑着说：“杜医生，你抱够了没有？”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杜怀远笑笑，松开手，却依旧语气温和的调侃说：“美人在怀，怎么也抱不够的。”
　　“油嘴滑舌。”齐翡翻个白眼儿，从杜怀远的怀里走出来，坐回椅子上。
　　她抬头看着杜怀远，迟疑一下，最终却还是问道：“真的要去精神科？”
　　她不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惴惴不安。
　　杜怀远一皱眉，没想到看似平淡的齐翡，心里的压力似乎也不小。
　　杜怀远试图纾解她的压力，笑着安慰她说：“当然没有那么严重。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是也不少，每周来一次，在药物治疗的配合下，相信你很快就能恢复的。”
　　“如此就好了。”齐翡显然不相信，无力地叹口气。
　　杜怀远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接着抬头对齐翡说：“我正好到点下班，齐小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共进晚餐？”
　　杜怀远将手伸到齐翡的面前。
　　齐翡稍一犹豫后，把手放进杜怀远的手里，昂起头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你请客，我就去。”
　　她在掩饰些什么。也许是脸红，也许是心跳，也许是紧张。
　　也许是杜怀远那温柔的笑容引起来的一阵悸动。
　　“自然是我请客。”杜怀远不在意的笑笑，把齐翡从椅子上拉起来，随手拿过旁边挂着的外套搭在臂弯里，松开齐翡的手，和齐翡一前一后走出咨询室。

　　杜怀远邀请齐翡去的是一家叫做“友人家”的小餐馆，店不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杜怀远是当医生的，虽然是心理医生，但是对于卫生这方面也要求甚高，除了个别几个他放心的餐馆，他基本是不在外面吃饭的。
　　而这家“友人家”则是他同学开的，和他一个系，虽然没当医生改行当老板了，但是学过医的人过多过少都有些洁癖，他的老同学也一样，所以整个餐馆在卫生方面要求的很严苛，他这才放心偶尔来这里吃一次。

　　杜怀远不常来，但是每次来，老板都会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雅间，时间长了，这里的员工都认识他了，见他和齐翡进来，就领着他们往雅间走。
　　走过过廊的时候，一扇雅间的门刚好半开着，坐在里面的余一海恰巧瞄到了跟在杜怀远身后的齐翡。他的视线在杜怀远和齐翡的身上逛一圈，觉得这个女人前几天还盯着他猛瞅，这没过一个星期，就和别的男人来这里吃饭了，真是……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男朋友都死了，还不许人家再找人吗？
　　余一海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了。本来就和自己没关系不是吗？他收回自己的视线。

　　另一边，齐翡和杜怀远点了几个这里的特色菜。
　　杜怀远给齐翡夹过一个酒醉虾放在她的餐盘里，“这个味道很不错，我记得你有提过，喜欢吃虾。”
　　齐翡将虾放进嘴里，嚼一嚼，觉得酒味儿有些重。
　　她咽下虾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炸虾。”
　　“老吃油腻也不好，多吃清淡的健康。”杜怀远又给她夹了一口青菜。

　　两个人吃完饭后，杜怀远开车送齐翡回家。
　　齐翡从小家境就好，属于网上热传的白富美，进入宇海娱乐后做的是监制，负责跟偶像剧，年薪一般在二十万左右。
　　她自从上大学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二十层的公寓，她住的顶层，带一层天台。
　　她所住的社区叫华盛小区，挺俗气的名字，不过环境质量都很好。虽然房价有点高，但是咬咬牙，她也买下来了。
　　车开到齐翡家楼下的时候，齐翡客气了一句，问杜怀远要不要上去喝茶，谁知道杜怀远就借坡上驴，硬是跟着齐翡一起坐电梯上了二十层，非要去齐翡家坐一坐。
　　齐翡只能把人领回家了，并在心里想着，下次可不会跟这个人客气了。

　　打开门，就是一个开拓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视机，旁边是餐厅和厨房，直走是一个小楼梯，二楼是卧室、书房、客房和卫生间，再往上就是天台。
　　客厅里面的沙发是奶黄色的，上面摆放着可爱的小熊图案的靠枕；沙发前面是一张玻璃茶几，摆着两个水晶盘，放着袋装的各式点心；沙发正对着一张超薄液晶电视，下面是一套豪华音响。
　　齐翡家里的装修风格偏明亮活泼，墙上贴着几幅油画，其中最大的一幅画着一条美人鱼，金色的头发、蓝色的鱼尾，精致的面容。
　　这是一条在浴缸里甩尾巴的雄性美人鱼。

　　杜怀远若有所思的问道：“这是你遇到的那条人鱼？”
　　齐翡走到油画前，用手抚摸着画布上人鱼的尾巴，眼神带着怀念，“对，这就是他。”

　　“这是你画的？”
　　“嗯，我画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杜怀远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幅油画：他没想到齐翡竟然会画油画，而且还画得这么好，看着这幅画，就像看到一条真正的美人鱼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画得惟妙惟肖。
　　就连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人鱼，到底是齐翡幻想出来的还是真的存在了。

　　杜怀远看着那条躺在浴缸里面的美人鱼，不经意的问道：“他是出现在你的浴缸里？”
　　齐翡回答：“是的。”
　　杜怀远莞尔一笑，“也许是因为他是鱼，需要水。”
　　杜怀远是玩笑的一句，齐翡却回答得很是认真：“对，他是鱼，需要水。所以我之后就在家里购买了一套大大的鱼缸，几乎有整面墙那么大，把整个客房都砸了，就为放置那一架鱼缸。结果那个家伙说不敢晚上一个人睡觉，我又把我屋子里面的墙砸了，和客房相通，一面是他的鱼缸，一面是我的床。”
　　杜怀远的眼睛闪烁一下，“看来你们每天都在一起。”
　　“我上学前，放学后。”

　　“你不出去和朋友玩？”
　　“那时我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交朋友，我唯一的一个朋友高中的时候出国留学了，我就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你家这么大的改动，就没人见到那条人鱼？”
　　“我家没人来，流出现后，保姆就被我赶出去了，我请了钟点工。有人来的时候，他就被我关在卧室里。没鱼缸之前是关在浴室里。”

　　“没有人进过你的卧室？你父母呢？”
　　“他们回家的时候很少，一年也没有几次，我不让他们进我的卧室，之后他们也从来没进去过。”

　　“看来你有一个孤单的童年。”
　　“也许吧，但是我并不觉得孤单，我一直很忙碌。”

　　“但是你忙碌的很孤单。”
　　齐翡沉默许久，最后答一句：“也许吧。”

　　杜怀远看着那张油画上的人鱼，不禁感叹：“真美啊！”
　　“是的，很美。”齐翡温柔地抚摸着人鱼的尾巴。
　　杜怀远把视线收回，看着齐翡说：“你的卧室里面还有鱼缸吗？”
　　齐翡沉默一下后回答：“它被我砸掉了。”
　　杜怀远并没有在鱼缸的问题上深究，转而又问道：“你说过，你觉得你的上司就是那条人鱼，有什么依据吗？他们长得很像？”
　　齐翡回忆了一下余一海的脸，点点头说：“他们有六成相似。”
　　“只有六成？”杜怀远显然有些惊讶。
　　齐翡再次点点头，“只有六成。余一海现在大概有二十八岁左右，而流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余一海的模样要比流老。”
　　“只有年纪的差距？”
　　“不。”齐翡摇摇头，“流的样子是这样精致的，我这幅油画画得和他很像，他的样子和这里面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余一海……他的面部轮廓比较锋利，很阳刚，不像流这样阴柔。”
　　其实齐翡手机里面有一张余一海的照片，是她偷拍的，但是她并不想拿出来给杜怀远看。
　　同样也不想让杜怀远知道，她竟然偷拍了余一海的照片保存着。

　　“那么你认错人了？”杜怀远微笑着问，并没有发觉齐翡的小秘密。。
　　齐翡垂下头眼眸，“但是感觉上，我觉得就是他。”
　　杜怀远拍拍齐翡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也许是你的错觉，毕竟感觉最容易骗人。”
　　“也许吧。”齐翡想了想，敷衍道。

　　看齐翡家的样子，杜怀远就知道，齐翡还是没有从她的妄想中走出来。
　　她家里面的东西很梦幻，说白了就是有一点孩子气，这样充满梦幻气息的风格和她平时犀利的作风很矛盾，这样的人往往给自己的心竖起一道厚厚的围墙，外人很难进入，她也很难对别人敞开心胸，而且就算是她接受的人，如果一旦有什么地方触到她的敏感点，她也会极快的把那个人扔出她的门外，能不能再进去，就真的很难说了。
　　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往往这样的人都是因为家庭环境而铸造的。

　　杜怀远叹口气，对齐翡说：“要不要把画扔掉？”
　　齐翡浑身一颤，惊慌却强装镇定的回头看着杜怀远，“为什么要扔了它？”
　　但她还是掩饰不了声音里的颤抖。
　　杜怀远没回答齐翡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不该扔了它？然后一直让油画暗示你他是真实存在的？”
　　“你依旧觉得它是真实存在的吗？”杜怀远最后一句话问得很严肃。
　　齐翡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确实认为流是存在的，他怎么可能只是她的幻觉呢？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鱼呢？可就算知道的这么清楚，她也觉得流是真的出现过的——明明她的记忆这么深刻、这么详细，没有一丝破绽。
　　但是她也想过这是因为自己的强迫症。
　　尽善尽美。就算只是随意的一个想法，她都要一步一步的想清楚，哪怕是虚构出来一个不曾存在的人鱼呢？
　　她矛盾着，既觉得人鱼是真实存在的，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也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她一意孤行，只能让别人以为她是精神病，那她一辈子就完了。

　　杜怀远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还是得慢慢来。

　　抽丝剥茧，这是一个回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