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枯一荣》穆青延

4、追击祁山

　　巫山是蜀地的仙山，巫山十二峰无不形状奇异、烟云缭绕，山岚最是充裕，生长于其中的生灵无不带着飘渺仙气。巫山女神是炎帝之女，只是，自我成人我从未见过那位上仙。而巫山的主事实为师姐的姐姐——琴儿仙子。

　　神女峰是巫山众仙的居所，灵气最盛，日久天长，神女峰上的云岚山水与百灵之息凝为巫岚，深藏巫山深潭之中。

　　这是巫山千万年的山岚凝聚而成的宝玉，堪称巫山至尊。

　　第一次看见巫岚纯属意外，我奉仙子之命将偷取灵丹的小猴精捉住，那猴精仓皇逃跑时闯入那深潭，我正欲如水将它制服，却看到那猴精猛地从水中飞出激起一道几丈高的水柱，我往水中一看，只见原本幽暗的水底泛出萤蓝的柔光。

　　那亮光的中央正是巫岚！

　　我一时僵住，不知为何，巫岚不过是沉于水中无形无状，我却觉得它在端详我。

　　我不敢久留，就怕巫岚把我当成恶人也对我出手，连忙去找那猴精，那猴精瘫在潭水对面的石壁上一动不动，周身都结着冰霜，似乎已经没了气。没想到这潭水竟冰冷至此，我不由看了眼渐渐黯淡的荧光，这寒气必是那绝世珍宝散发出来的。

　　我不敢逗留，找出仙子的灵丹便离开这深潭。

　　只是，自从那次瞧见巫岚后，我就变得有些奇怪，只要得了空，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到那潭水边呆上一阵，什么都不做。我真的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那巫岚是多么危险的宝物啊，我怎么能这样放肆？

　　不过，我倒也因此看见了种种奇观，每次有觊觎巫岚这件至宝的精怪潜入深潭，最终都不知所踪，巫岚的灵气也每每提高。

　　这便是巫岚的奇妙之处，已有千万年的修为却从不化身为人，又能如人般辨别是非。是以总是惩罚那些恶人，对我视若无睹。

　　我有些不敢相信，巫岚怎么被取出深潭的，虽说巫岚不是镇山之物却也与神女峰血脉相连，千万年来的平衡怎能轻易就打破，将巫岚取出，神女峰的生灵会有怎样的遭遇？

　　“这，师姐，为何巫岚会……”

　　“是姐姐送来的。那日我为了算草卦把这件事给忘了，后来也没想起。”说着，巫岚向我移近了几分，我不知怎的跟着后退了几步。

　　“你听我说，巫岚千万年来没有出过问题，偏生在我们离开巫山后有了异动，潭边生灵都被冻死了七八成。姐姐特地算了草卦，这才知道，巫岚要出世了，否则神女峰必然大乱。”

　　师姐的脸色极其凝重，但是我还是没明白，这巫岚要出世为何将它送来飞羽？难道要我们带着它四处游历找到合适的归宿吗？

　　“巫岚如此亲近你，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且将巫岚服下，日后自有机会窥得天机。”

　　我虽有疑虑，但师姐所说必不会错，这样珍贵的宝物本就有自己的灵魄，只是委身在我这草人身上到底是辱没了它。

　　委屈仙尊了。我伸出手，巫岚极是灵动一跃进我的掌心，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它在对我笑。我刚张开嘴，它就跃进了我的嘴里，似有些迫不及待地沉入我的气海之中。

　　我没有感觉这点倒也让我占了不少便宜，若是其他精怪，非得被它的寒气给冻死。

　　师姐将炼妖壶收好，便和我一起疾步追上焉逢大人他们。

　　焉逢大人发现我们已经追上了，脸色缓和了很多，想必刚刚是在担心我们会发生什么意外吧。“怎么这么久才跟上来？”焉逢大人轻声问师姐，不过也就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并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嗯，师门中有些事要我二人商量。”师姐笑嘻嘻地说，旁边有几个士兵脸色就变了，估计是在想这次任务那么重要，师姐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就有想法了。

　　“徒维，是这样吗？”焉逢大人声音很轻，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我点头。

　　焉逢大人说道：“好了，全军加速前进一定要赶在曹贼袭击王平将军前将他们拦下！”

　　“是！”

　　第二天晚上，我们终于进入祁山，从山上人马的痕迹来看，曹军也是才进入祁山不久。山里没有传来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号角警示，看来，所有队伍都处在停战状态。

　　祁山本也是极有灵性的龙脉，但由于世道混沌，祁山已经没了往常的灵秀，俨然成了妖物聚集之地。

　　行军路上山中的妖气就连士兵们也受到了影响，师姐为我们近百人张开一个巨大的结界，继而又召出炼妖壶炼化的精怪来护驾，一路上总算平安无事。

　　不知是巫岚的缘故还是错觉，我在这结界中并没有定下神来，隐隐感觉到外面的妖物并不是为了吸人精气而是为了我。

　　我不自觉按住腹部，巫岚是对修仙者来说是圣物，想要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即便它选择了我，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虽是个草人，可也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无数精怪撕碎身体抢走巫岚。

　　我正思索间，大人突然示意全军停下，我凝神感知，原来魏军就在我们前面不到五里的地方驻扎。

　　魏军主将想必是料不到蜀军还有人能在背后偷袭，选了个低洼的平地驻扎，四周尽是山崖，而我们正在山崖之上，居高临下，只要放箭偷袭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

　　焉逢大人低声对我们说：“我们先休息片刻，等曹贼休息后我们再动手，切忌打草惊蛇。”

　　我们行礼称是，大人正欲转身却突然又多看了我一眼，似乎犹豫了几分才走到我身边，这时师姐和彊梧大人都去安排军务了，我也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自上祁山以来就心神不宁，怎么了？”

　　大人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不是，大人，我，都是因为祁山妖气太重，我一时，一时疏忽了。”

　　我有些语无伦次了，最怕就是大人疑心师姐，巫岚的事，跟大人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明白，还不如不说。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不要慌。你的手再给我看看，我实在不放心，自从许家堡回来我就知道，你是个爱逞能的，真是怎么让人放心啊？”说着他就拉起我的手，我本也没什么大碍了，哪知他一碰我就冷不防松开了，我奇怪地看着他，他怎么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难道是敌情有变？！

　　“果然不错！”他有些气恼地说，虽然声音压低了，但我听得出他严厉了很多，师姐这时也回来了，看他不太对劲就问：“怎么了？”

　　“之前你们回来我就觉得小维不对劲，你倒摸摸，他的手都冻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我不检查你们姐弟就打算这么耗着！”

　　我一愣，看来这巫岚的寒气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怪不得现在连动作都有些吃力了。“徒维！”焉逢大人突然斥道，我连忙低头行礼，“大人！”

　　我不知大人怎么了，只知道师姐说道：“你别急，师弟好好的，我们师门的法术就是这样，你这样大惊小怪就把我这呆瓜师弟给吓着了。好了好了，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师弟有事的，他可是我的师弟啊，难道你比我还疼他吗？”

　　我连忙点头，“师姐抬爱了，大人，请放宽心，徒维没事。”

　　大人犹豫了一下，压下了不满，“待会儿开战，你可千万要自己小心。”

　　我点头，跟着师姐坐到一边，精心养神。我凝神感受巫岚的力量，没有我预料中的那样气海中骤然增加力量，只有四肢百骸中多了些许飘忽的力量。也许巫岚只是将我当成暂时的容器，作为携带它出世的工具。

　　时至三更，山崖下的魏军开始轮换防守，焉逢大人看准时机全家朝下射火箭，目标当然是他们的粮草。魏军主将反应十分迅速，所有士兵都开始整队摆阵，不过，他们的对手是我们飞羽。

　　飞羽，是大汉的精英组织，每个拥有十杰封号的人都是从残酷的竞争中走出来的，他们每个人都有过人的本领，不是武艺超群便是像师姐这样拥有极强的法术。

　　他们每个人都是以一当百的大英雄！

　　师姐将炼妖壶中收服的妖怪悉数放了出来，魏军顿时阵脚大乱，焉逢大人和彊梧大人势如破竹领着亲兵杀入乱阵，飞之部同时堵住前方，形成合围。

　　一夜激战，魏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整备之后，飞之部前往王平部队支援，我们责须奉命返回。

　　下山的路理应比上山要容易，因为上山时我们已经把路上的妖物都震慑住了，料它们不会再不顾死活上前阻拦。

　　但我想错了。

　　我和焉逢大人跟在士兵后，师姐和彊梧大人则领着士兵，这本是最万全的方案。结果还是被妖物偷袭，把士兵都冲乱了！

　　那时我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莫名的目光，我频频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让大人徒增烦恼，“你怎么了，后面有什么？”

　　我摇头，许是我产生幻觉了，大人虽然不通法术却也拥有一股神力——剑气，我能感受到的异样他应该也能感受，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发觉。

　　就在我放下心来时，背后突然就冲来一道气劲，我就算及时反应还是在转身的时候被那霸道的力量给重伤了！

　　我跌出几丈，嘴一张就吐出鲜血，气海的力量顿时就虚了几分。这力量，太可怕了！

　　大人连忙冲到我面前，高声喝令：“全军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