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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甄 ...


  •   一甄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八岁生辰的时候,阿爹抱她在膝上坐,阿娘将满地疯跑的弟弟妹妹赶出去,笑眯眯的问她:“哎呀,一转眼我们的小丫头也长大了。甜甜啊,跟阿娘说说,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

      甜甜是一甄的乳名,一甄一听阿娘的问话,毫不犹豫的答道:“等我长大了要嫁给九姑丈!”

      阿娘一愣,接着噗嗤一笑,对阿爹说:“你别说,咱们甜甜眼光倒很不坏!”

      一甄也抬头去看阿爹,就见一向面带笑意的阿爹居然罕见的皱眉板脸,阿爹看她抬头,就伸手摸了摸她的丫髻,说:“傻孩子,九姑丈是你长辈,你怎么能嫁给长辈呀?”

      一甄撅了嘴,转头看阿娘。

      阿娘点头:“是啊,你想想,你今年八岁,你九姑丈却已经三十多岁了,整比你大三倍有余,等你长大了,你姑丈就成了老头子了,就跟你外祖父差不多。”

      一甄想了想皇帝外祖父的样子,再想想九姑丈的丰神俊朗,悲从中来,不禁呜咽起来:“那怎么办呢?姨母说我也不能嫁给阿爹,那我要嫁给谁呀?我不要嫁给秦家表哥,呜呜呜……”

      颇感安慰的阿爹立刻温柔哄劝,边上无良的阿娘却笑得直不起腰。

      到她十一岁的时候,阿娘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这回她有了新的答案:“阿娘,我想好了,我不想嫁给九姑丈了,我要嫁给吕表弟!他长的比九姑丈还好看呢!”

      这回阿爹阿娘都没话可说了,放了她出去玩,她折回来取毽球的时候,却听到阿娘和阿爹正说起她。

      “……没想到我的女儿居然是外貌协会成员!”阿娘又她说听不懂的话了,外貌协会是什么?

      她阿爹替她问了出来:“什么外貌协会?”

      “呃,就是以貌取人。”

      “她还小呢,喜欢好看的人和东西,也是常理。”一甄暗自点头,就是,以貌取人没什么不对呀。

      “那你干嘛还黑着脸?莫不是又吃醋了?”

      阿爹不做声。

      一甄讶然,这两年她已隐约知道了阿爹和九姑丈在仕途中不只相互扶持、惺惺相惜,也有些彼此不服气,要比较看谁做的更好的意思。可是,她要嫁给吕表弟也没关系吧?阿爹不会真的不高兴吧?小小的一甄有点忧愁。

      可是很快她就不愁了,因为她改变了主意。吕表弟生的确实漂亮,可是太爱哭了,太没有男子气概了。秦表哥略捉弄他一下,就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倒比于表妹还爱哭些。

      一甄托腮叹气,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既有男子气概又长的好看的人出现呢?掰着手指细数她认识的小郎君们:

      四舅舅家大表哥,长的不够好看;二姨母家二表哥,小学究一个,不是一甄喜欢的类型;五舅舅家大表哥,按阿娘的话说,跟五舅舅小的时候一样一样的,调皮捣蛋的程度跟秦表哥相当;六舅舅家大表哥,不熟,这个表哥平常太安静了,印象不深。

      唉!怎么就没一个合她心意的人呢!她听了阿娘的教诲,知道要从小为自己树立人生目标,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的去努力,她的目标就是要嫁一个良人呀,怎么良人还不出现呢?

      眼看着都要十四岁了,一甄还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阿娘只说不着急,慢慢找,可别人家的小娘子十四岁都定亲了呀!万一好男儿都被别人定了怎么办呢?

      妹妹尔臻——听说本来阿娘想给妹妹取名二甄的,还是阿爹给改了一下——见不惯她整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在家里,于是邀了于表妹顺娘和秦表妹清清来拉她出去,说要去看新科状元游街。清清笑嘻嘻的说:“我听说今科状元是个少年英才哟,是我大周开国以来年纪最轻的状元,据说是貌胜潘安,才比子建,快换了衣裳,咱们去瞧瞧去!”

      于是几个小娘子换了男装,带了从人,去了位于状元游街必经之地的摘星楼。到了地方下了车,却是秦家表哥在门口等,一见她们到了就说:“快来,我在楼上留了雅室,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说,已经快到这边了。”

      几个人到了楼上,坐下来刚喝了一杯茶,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道的锣声,于是一拥而上,都倚在窗边往街面上看。一甄前后左右一瞧,扑哧一笑:“你们看,这条街上两边全是人头。”这还不算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呢。

      尔臻也左右环视,忽然叫道:“舅舅你也来了!”一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是自家阿娘的同胞幼弟八舅舅,正在她们左面隔了一个窗口探头往外看,就也跟着挥手致意。八舅舅也挥了挥手,这时底下的人群忽然激动起来,众人也就都往街面上看去。

      开道的人过去之后,后面终于出现了今日的主角,当先一匹枣红马上正是一身玄色衣衫帽檐簪花的少年状元郎。前方的围观人群见到新科状元异常激动,两边的窗口呼啦啦扔下去好多东西,登时掉的满地都是,也有瞄的准的,扔到状元郎的马上身上,可状元郎身姿笔挺目不斜视,愣是不为所动。

      在后面还跟着几匹马,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状元郎身上,竟是没人细看。

      清清捂嘴惊呼:“呀,那是谁,好狠的手,居然扔扇子砸状元郎的脸!”一甄也看到了,本来状元郎一直是面带微笑、目不斜视,落在身上的东西也不理会,只任他自由掉落,可不知是哪个扔了一把乌木扇子,直打到状元郎白皙的脸上,状元郎终于吃痛偏了头,敛了笑。

      偏在这时另一边有人扔了帕子下来,正正的落在状元郎微侧的头上,这帕子恰是翠绿色的质地,一甄当时就笑的弯下腰去。眼看着状元郎彻底板了脸,扯下了帕子扔在地上,一甄还啧啧有声:“这位新科状元太不解风情了,把人家一片心意就这么扔在地上。”

      顺娘替状元郎辩解:“他可也得接的过来呢,表姐你瞧瞧,后面地上掉了多少东西,恐怕把状元郎埋起来也尽够了!”

      清清笑嘻嘻的说:“谁叫他年少又生得好呢!”

      在美男子的鉴别上,一甄自认标准比较高:“哎呀,这就算生得好了?美则美矣,却俊秀太过、英气不足,别说比不上我九姑丈,就连我表弟,单在容貌上也胜他一截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恰巧状元郎的马行到了她们楼下,那状元郎忽然抬头往一甄她们的方向望了一眼,尔臻心虚,拉她阿姐:“你小点声呀,是不是给他听到了?”

      一甄满不在乎:“听到又如何?我说的全是实话。”

      清清笑道:“表姐你是见过的美男子多了,才导致寻常男子都入不得你的眼。”

      秦表哥则撇了撇嘴:“光长的好有什么用处,见了猎狗都怕的不敢动弹。”上次出去行猎,吕家大郎见了猎狗就绕着走,让这些小郎君们好一通笑话。

      一甄不乐意了:“他小时候被狗咬过,自然会怕!”状元郎已经过去了,众人也就离开了窗边,一边斗嘴一边回去坐下,继续喝茶。

      几个人正商量着一会去干什么,雅室的门忽然开了,接着走进来两个手拉手的人,一甄几个都赶快站了起来见礼:“八舅舅好,八舅母安康。”

      进来的正是一甄母亲嘉宁公主的胞弟--福王李旻和福王妃周氏,周氏穿着襦裙戴着幕篱,也不多说话。如今风气越发开化,小娘子们穿了男装出来游玩,也少有人诟病了。即算是已婚妇人,顶多也戴个帷帽罢了,如八舅母这样的遮的严严实实的实在少见。

      一甄偷听过阿娘和阿爹说话,说这个舅母是舅舅自己看中的,出身不高,为人也有点死板,不爱说笑。虽然外祖母和阿娘都不太喜欢,可舅舅死活非要娶,最后也就由得他了。不过夫妻俩婚后也算恩爱,舅舅对舅母一直很好,就是一直没生下个表妹表弟来。

      福王毫无长辈的架势,开口说道:“你们几个又溜出来看热闹,这次还拐带了顺娘。”

      一甄叫屈:“当真冤枉,这次却是她们拐带了我。”

      福王就哈哈一笑:“行了行了,我不过白说一句,又不会给你们告状。我和你舅母要去芙蓉园看戏,你们几个小鬼头去不去?”

      几个人异口同声:“当然去!”

      芙蓉园本是一甄的母亲和五姨母张罗的戏园子,但刚开始兴建就赶上五姨母生秦表哥、阿娘怀了她,所以一概都交给了五舅舅去忙活。如今芙蓉园成了皇家戏院,只招待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等闲人是进不去的。

      她阿娘后来有闲,觉得芙蓉园有违她的初衷,自己在常乐坊里又建了个戏楼--德胜楼,有了什么新本子都是在德胜楼先演。可若要论唱得好演得好的,还得是芙蓉园里的伶人。因此几个人一听去芙蓉园,自然个个都想去。

      这样到处游玩倒把一甄的心事冲散了不少,这日闲来无事,也没有约人出去玩,一甄就自个坐在秋千架上晃悠。尔臻和小弟杜岩都不知跑到哪去玩了,一甄爱静,偏偏尔臻和杜岩都爱舞刀弄枪,疯跑玩闹,所以常常是两个小的跑的不见人影,只剩她自己呆着。

      有时候她都忧愁,杜岩是个小郎君也罢了,尔臻一个小娘子,整日胡闹,阿娘也都不管的。都不担心没人敢求娶么?哎呀,怎么想着想着又回到嫁人这事上来了。

      一甄又开始苦恼了。这次尔臻和杜岩出现的很及时,两个人不知从哪窜出来,异口同声说:“阿姐你果然在这。”然后一左一右的拉她,“快来,九姑丈带了他的学生来拜访阿爹。你一定猜不到他的学生是谁!”

      一甄无奈的站起来:“别拉我,哎呀,到底是谁啊,把你两个急成这样!”

      尔臻还卖关子:“你来看了就知道了。”

      于是姐弟三个溜到待客的花厅外面偷瞄,一甄听着里面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说话:“……已选了监察御史,吏部给假一月,学生想先回去接母亲来京。”这人背对厅门,一甄三个人就向厅后慢慢溜过去,直到溜到厅左的窗子停下来,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

      现在说话的是阿爹:“我倒不知妹夫几时教出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学生。”

      一甄探头望向厅中站着的那个人,仔细瞧了两眼,是一个少年,头发黑黑的,眉毛也黑黑的,眼睛也黑黑的,只嘴唇是红润的,却极薄。面容白皙,眉毛弯弯,鼻子秀挺,好眼熟。旁边尔臻用气声说:“看出来是谁没有?”

      一甄摇头,也用气声:“眼熟。”

      “呀,阿姐你真笨,是那个状元郎白恒之!”尔臻趴在她耳上说。

      一甄揉了揉有点痒的耳朵,厅中九姑丈正在解释:“舅兄有所不知,我那时候正外放在安庆,这孩子的外祖父和我们吕家有远亲,托我给介绍个先生。我见了这孩子不由的喜欢,就亲自教了他几年。”

      听到这里一甄不想听下去了,拉着弟弟妹妹往后院去,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阿娘。

      “你们几个又捣什么鬼了?”

      杜岩凑过去撒娇:“没捣鬼。阿娘,阿爹那里来了客人,你猜是谁?”

      “不是你九姑丈么?”在门上已经听说了。

      “他还带了个学生。”

      “哦,你们几个去瞧九姑丈的学生了是不是?”

      一甄拉着尔臻,笑嘻嘻的不答话。杜岩却说:“阿娘你绝猜不到是谁?”

      “我干嘛要猜,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杜岩本来觉得很扫兴,但转念一想又抱着阿娘的手:“那阿娘你带我一起去。”一甄和尔臻冲着杜岩一起做了个鬼脸,自回内院去了。

      当天阿爹和阿娘留了饭,杜岩回来絮絮叨叨,一甄和尔臻才知道吕表弟也是来了的,而杜岩则是一个劲的说那白恒之多么得阿爹的喜欢,和阿爹多么投缘,有很多话聊,讲的话他都听不懂。

      一甄叹气,她们姐弟三个真是不知道怎么生的,都是既不像阿爹也不像阿娘。也难怪阿爹喜欢这个新晋状元,读书人的话题她们姐弟是弄不懂的。白恒之走后阿爹一直耿耿于怀,也想找个资质佳人品好的收为弟子,可惜这事可遇不可求。

      第一次和这位白状元面对面是在曲江池。一甄和一众表兄弟姐妹去坐船游湖,在湖边碰见了来游玩的吕表弟和白状元,在吕表弟和杜岩的介绍下大家互相见礼,杜岩又拉着他二人上了船。

      一甄知道其实吕表弟不太喜欢和自己的这些表亲们一起玩,不是皇帝的孙子就是皇帝的外孙,一个比一个生猛,所以一甄想拉着弟妹保护吕表弟……。可一转头尔臻就不见了,问杜岩,杜岩说好像是跟元域表哥钓鱼去了。

      钓鱼?尔臻和元域去钓鱼?!一甄宁愿相信他们俩是用叉子叉也不相信他俩会钓鱼。元域是和亲突厥的三姨母之次子,一年前随使团来给皇后贺寿,然后他就不想回去了,留在了长安城。这个家伙弯弓射箭是常事,他怎么会钓鱼!

      一甄无奈,只得摆开棋局,和吕表弟下棋。杜岩一开始还带着对白状元的崇拜拉着他说了一会话,可没多会就被船舱外那些大呼小叫的声音吸引,本想拉白状元一起去,但白状元却要留下来观棋,他就自己跑了。

      吕表弟别的不擅长,下棋却是一把好手,一甄几次认输后终于不想再被虐了,对白状元说:“听说状元郎多才多艺,不如你来跟表弟下吧!”

      白恒之谦虚了一下,也没推辞,就和一甄换了位子,跟吕表弟下起棋来。见识了吕表弟的棋艺之后还敢下场,这位白状元倒还真的有两下子,和吕表弟也算棋逢对手。

      一甄心下奇怪,不是说白恒之幼年丧父,寡母一直教导的非常严格么,怎么还有空下棋?

      后来大伙又一起出去游玩了几次,一甄才知道这个白恒之不止诗词文章厉害,棋艺出众,连骑射都不逊于一众表兄弟,当然和长在马背上的元域还是比不了的,可也叫一甄刮目相看了。不过白状元也不是万能的,很快就踢到了铁板。

      白状元有什么是不擅长甚至于不会玩的呢?一是蹴鞠,二是马球。其实现如今的学子们不会蹴鞠的也少,因着大多数学子都是就读书院,各大书院里也常有组织学子们蹴鞠竞赛的。可偏偏白恒之是没有入过书院的。

      再说马球,这种活动对场地要求高,对参与者的素质要求也高,目前还只是流行于北方的显贵之家。而南人多喜欢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活动,对这种不大文雅的活动兴趣也不大。因此,白状元之前甚至没见过打马球的场景。

      当他看到这些出身不是公主府就是王府的小娘子们骑在马上的时候,还心存怀疑,据说马球是十分激烈的竞赛项目,这些娇弱的小娘子们行么?当然,小娘子们很快就显示出了自己的彪悍属性,一个一个下手真是快准狠,让第一次看马球比赛的白状元看的是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旁边的吕大郎还戳了戳他:“师哥,你如今终于知道她们是有多强悍了吧?”

      白恒之看了看旁边俊美安静的吕大郎,再看看场上策马飞奔的各位小娘子,深深觉得,他们该换换性别。

      不过这样一起出来玩的机会其实不多,因为白状元虽然年纪只比一甄大两岁,可人家是有正式工作的。监察御史虽然品级低微,可责任却大,若不是休沐日,等闲也难见到他。

      白状元退出了皇亲国戚吃喝玩乐团,却成了嘉宁公主府的常客。一甄发现,这个白状元隔三差五就来拜访,听阿爹说是有疑问来求阿爹指教。可他的老师不是九姑丈么,总来跟阿爹求教是怎么回事呀?

      她跟阿娘嘀咕,阿娘笑的很奇怪:“他呀,这是变着法的想讨好你阿爹呢!”

      “讨好阿爹干什么?阿爹又不在御史台。”

      “自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事,你呀,少操心这个。阿娘问你,你近来怎么忽的又不急着嫁了?”

      “我本来也没急着嫁呀?哪有做娘的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要去告诉外祖母去!”一甄是坚决不认的。

      阿娘却不恼,还笑呵呵的:“好呀,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就说好了,不到十八岁,你就不能嫁。”

      一甄一呆:“为什么?普通人家像我这么大的,都已经嫁了。就是你们李家的,也没有到十八岁才嫁的啊!”

      阿娘敲了她额头一下:“什么你们李家的,没大没小的。看我不告诉你阿爹教训你!”看着女儿心虚的住了嘴,才满意的接着说,“你刚才说了不着急嫁的。阿娘和阿爹也不舍得你早早嫁出去,你又不能和我比,就算嫁了也是自己当家做主。你无论嫁到哪一家去,少不得侍奉公婆,周全妯娌,你这样傻呆呆缺心少肺的,我怎么放心?”

      一甄觉得母亲说的有理,于是只能点头。

      阿娘看她乖巧,就伸手轻轻抚摩她的头顶:“你也不要担忧,阿爹和阿娘必定给你找一个合心合意的。你若是有喜欢的,悄悄告诉了阿娘就是。”

      一甄终于放了心,想起一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阿娘说,欲言又止了几次,阿娘一惊:“你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哎呀,不是我。”一甄终于说出来了:“是蜜蜜。”尔臻乳名叫蜜蜜。

      阿娘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二丫头才十二岁啊!不是这么早熟吧!

      一甄赶快拉着阿娘:“您别急。蜜蜜不是总嚷着要做个大将军么,元域表哥就跟她说,在长安是不可能有女将军的,蜜蜜想做女将军,除非跟他回突厥才行。”

      好嘛,这个小兔崽子敢诱拐我小女儿!“然后她就想跟着元域这个臭小子回突厥了?”

      “那也没有,我把她好好说了一顿。然后带着秦家表哥和杜岩去找元域表哥算了一回账。他说只是和蜜蜜说笑的。”

      “还是我的甜甜乖。”等会杜澈回来,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元域这小子胆子不小。再想起前院那个居心不良的状元郎,嘉宁公主不由感叹,女儿大了,真是防不胜防啊!

      一甄回去忐忑了半天,有点后悔告诉阿娘这件事了,不知道阿娘会不会发作元域表哥。这样悬着心等了几天,元域表哥倒是没事,尔臻同学被阿爹和五姨丈带出去一次,然后哭着回来了,说再也不想当什么将军了。

      一甄问了好久,尔臻也不说到底怎么了。后来还是阿娘告诉她的,阿爹和五姨丈带着尔臻去了神策军,让她见识了阅军的场面,又让她听了听一些老兵战场上的经历,于是她就被吓的哭着回来了……

      终于放了心,于是一甄每日里要么去陪陪消沉了不愿出门的尔臻,要么看着杜岩写字,要么和帮杜岩写作业的白状元下下棋,呃,真是委屈了堂堂状元郎,居然要陪好动儿童杜岩写作业。杜岩同学都十岁了,写的字依旧如同刚开蒙的蒙童,让一向很自信的阿爹颇为头疼,于是白状元自告奋勇来帮助杜岩学习。

      等到上元节逛灯市的时候,一甄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常都是跟着秦家表哥表妹一起来,这次却是白状元和吕表弟跟了来。虽然,灯火照耀下,白状元的眉眼更显英俊,可是,可是,可是一甄从来没把白状元列入过目标清单呀!

      还有,那些跟屁虫弟弟妹妹们怎么都不见了呀!就剩两个人并肩走,真的感觉怪怪的。一甄正纠结着,忽听白恒之叫她:“杜师妹。”

      一甄回头,心里嘀咕这个师妹真是不知从何论起,就见白恒之伸手递过一盏莲花灯,底座是翠绿的荷叶,花瓣半开,很是清新可爱。一甄伸手接过,白恒之笑着说:“刚刚猜灯谜赢的。好看么?”

      一甄点头,又往白恒之身后的摊位上看:“你怎么不选那盏嫦娥玉兔灯?”那盏更精致华美。

      白恒之一愣:“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那我再去猜那个。”

      “诶,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不过是白问一句。”心里有点小小的欢喜。提着那盏灯逛遍了整个灯市,居然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

      回到家,阿娘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有点酸酸的说:“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一甄就展示手里的灯:“好看么?白师兄猜灯谜赢的。”好么,大家就论师兄妹吧!

      阿娘转头和阿爹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现出淡淡的笑意,阿爹就说:“好看,天也不早了,快回去早些睡吧。”

      等把孩子们打发回去,夫妻俩闲话:“我还是觉得这白恒之不可靠,心眼忒多。”

      杜驸马却不同意:“咱们甜甜本就憨憨的,若再找一个老实的,两夫妻岂不是都受欺负?”

      “可找了个心机深的,咱们甜甜不是只有被糊弄的份么?”

      “只要是真心对她好,能照顾好她就行。白大郎这孩子样样出类拔萃,他又中意甜甜,你怎么总是不喜欢?”

      “我一是担心他为的是借我们的势,这孩子野心不小;二呢,他是寡母养大,我听九娘说,这位白娘子是个严肃端正的人,怕甜甜哄不好婆母。”

      “有野心才好,有野心才能上进。再说我们如今的景况,谁和我们结亲不是想借一借势呢?你又不想中表做亲,那招了谁做女婿不是都一样?至于说白娘子,甜甜嫁到谁家都是一样要伺候婆母,他家又没有妯娌小姑,不是比一般人家还好得多?”

      最后嘉宁公主没话说了:“那好,只要甜甜点头,就依你。只是日后若有什么事,我可要怪你的!”

      一甄姑娘终于在十五岁这年初步达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目标:跟一个自己中意的良人定亲。当然,为了遵守当初和阿娘的约定,她要等到十八岁才嫁,不过白师兄说了,他会好好等着她的。

      不过一甄的婚礼还是推迟了,因为在她将满十七岁的时候,她的外祖父--大周国的皇帝驾崩。在一甄的印象里,外祖父一点也不像一个威严的皇帝,倒比祖父还慈爱些。母亲和八舅舅都跟外祖父感情深厚,外祖父又是在泡温泉的时候突然去世的,不免一时都难以接受,十分悲痛。

      母亲和舅舅还要常去探望开解外祖母淑妃,哦,现在大舅舅登基,外祖母已经升格为淑太妃了。一甄和弟弟妹妹也就都老实起来,只要母亲在家,就都整日陪伴着母亲。既是国孝又是家孝,一甄的婚礼只能推迟。

      等到出了孝,行完繁琐的婚礼礼仪,一甄终于见到白恒之一身红衣来接她,那年初见时俊秀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英姿勃发的青年,这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的良人,她从小树立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新婚之夜,一对新人执手相看,好一会新郎才说:“我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新娘有点点害羞,却低声回道:“我也是。”

      新郎得意大笑,拉过新娘抱紧,在她耳边说:“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①

  •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还欠最后一篇番外,啦啦啦~
    注:①出自《诗经》的《国风·唐风·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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