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她的老爸很牛Ⅹ》使魔幽梦

98、囚徒

　　我的师父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至少是我见过最帅的。
　　虽然只有一只眼，但是完全没有折损一丝一毫，反而给他添了一份肃杀。
　　师父留半长的头发，我和他一起了这么久，看他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平时话又少，要不是他的一两个朋友来的时候他能说上一两句话，我们两个人在一个房子里的时候我经常会怀疑这里是不是和个聋哑人在一起。
　　我是师父捡回来的，我现在还记得我们两个相遇的场景。那个时候，师父的双眼都还是好的。
　　那年我十一岁，偷了不能动的人的一块手表，被人追着打。慌张逃窜。早就忘记自己挨了多少拳头流了多少血伤口疼不疼，但是记得，只要被抓住，不管东西还不还回去，不仅要被猥琐还要死。
　　在贫民窟里这种小偷小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你们家里出来一个满口大道理的人才会让人觉得“卧槽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而且反正又没做皮肉生意大家都是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也不存在谁看不起谁。
　　当然，就算做了皮肉生意也是堂堂正正自己靠自己赚钱，也是很光荣的。
　　但是那种人一般得罪人一旦得罪必死无疑，危险系数太高，而且我本能的有些抗拒这个职业。
　　家里人死的就剩我一个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什么牵挂，就算真的被抓住了也不存在什么会有人来救之类的。
　　没钱可赚=必死无疑
　　我的眼角好像还在流血，左腿等得要命，右手骨折了。
　　但是却不肯停下脚步，握着金表的手却不肯放松。
　　就算知道被追上是一定的，在看到那几个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的大汉向我一步步走来，我还是把收藏在背后向后退了一步。被堵到了死巷子里了，这下就没戏唱了。
　　就算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而且我也估计只有被这群人轮流猥琐然后悲惨的死去没什么报仇的机会。都说人在死之前会燃起无限大的勇气我相信这是正确的，因为我做了一件我现在想起来十分窃喜的事情，就是这样，师父才把我捡回来的。
　　我当时用最大的声音，一边咆哮一边嚎哭：“我是加百列！我要报仇的！”
　　也许上天真的是被我想要活下来的诚心所感动，这群人在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的时候通通像死猪一样倒在了地上。我惊魂未定，我想管他衣蔽不蔽体先跑了才是王道。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人但是年轻就是资本啊！但是在看到他之后我的动作都慢下来了。
　　金发飞扬，蓝眸闪烁，逆光而立。
　　我想大概是我见识太短浅这辈子没见过什么长得好看的突然间了一个长得太好看就给镇住了。然后这个很好看的说话了，声音冷冷淡淡的：“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啊？”我愣了一下，“我刚才说我要报仇。”
　　“上一句。”
　　“我...我叫加百列？”难道是这句吗？这是我最近用的诨名，听说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这个名字的使用者曾经成功地从一个号称从未失手人称“蓝胡子”的人贩子手里逃脱不说还带走了一个，砸了那个人的招牌。从此这位前辈就成了我们偶像。自从听了这位前辈的传说，我就觉得这个名字一定是天下最幸运的名字，蒙主宠罩，幸运无比，又是天使的名字。我相信改了这个名字短时间之内我的幸运值一定会upupup！
　　这不，让我遇见了这位恩人。
　　“加百列.....”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几乎没有犹豫，“和我走吗。”
　　完全是冷冰冰，疑问也是陈述的语气。
　　不过......着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萝莉啊你是想玩光源氏养成？
　　“好啊。”我满眼放光。
　　他告诉我他叫酷拉皮卡，是个猎人，让我以后喊他师父。我觉得自己果然被上天眷宠，真是捡到宝了...是宝捡到我了。
　　他很少说话，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最多。有的时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我的意思是除了“师父吃饭”“我要去洗澡了你要先用厕所吗”之类的，而且他对于这种话基本都懒得回！要么就扫一眼，要么就点点头，后来连他嗯一声我都感动得涕泗横流。
　　不过后来，我很快就发现，他根本不是想玩什么光源氏养成，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我这个名字...但是他几乎从来不叫我啊！
　　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说事很少有叫我名字的时候。
　　“师父啊，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我满脸纠结无奈的站在他面前，“如果您不想要我了就请直说吧，我也不是非赖着你不可的，你也知道我还是有一技之长能维持生计。”
　　“......”他扫了我一眼，没说话。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我听着呐继续说”的意思。
　　......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去社会大学讲习“微表情和如何读懂从人类的晶状体反射的感情”。完全知道对方可不会因为你沉默而开口，于是短暂的停顿后我选择了继续苦哈哈的开口：“您看啊，您每天也不和我说几句话，既没有对我呼来喝去也不是亲昵有加，我觉得你完全就是看不见我。所以啊你看，我们两个要不然就好好谈一谈关于这个相处问题，要不然的话......在您去往下个城市的时候就把我放在那里吧。”
　　本来以为对方会假装听不见，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我的预料。
　　他说：“我只会这样，如果你觉得很难过，我会在下一个城市把你托付给信得过的人。”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把你心里的话说给我听会死啊我就不懂了当时你冲上来要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这么说呢现在把我弄回来了然后对我视而不见我又不是空气......”反正知道他打算扔掉我了我也没什么保留，想说的话就要这样一口气说完才好我管他听不听！
　　竹筒倒豆子倒完之后我才发现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书，虽然他看着我，但是我却觉得他的目光是穿越了我，落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落在了更远的，更加遥不可及的，却是他最渴望的地方。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他说，“对不起，加百列。”
　　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抽搐了一下，然后偏过了头，“我会在下个城市......”
　　“我不想离开师父！！”我冲过去，没胆子把他的脑袋扳过来对着我，只能跑到他的面前大声吼叫：“我只有十一岁！十一岁！就算很早就自己养活自己也还正是需要大家来关爱的年龄！我有雏鸟情节第一眼看见的是你是你！！”
　　虽然我觉得会惹火他，然后被揍，但我觉得他会动手也不至于把我打残。对于挨揍，我还是有经验的，在贫民窟里混迹了这么多年要是还没练出一身耐打的糙皮厚肉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贫民窟里的！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看向我的眼睛里火红一片。
　　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
　　真是美丽的眼睛。
　　但是他很快就把头又偏过去了，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想留下就留下吧。”然后站起来就出门去了。
　　......虽然我觉得可能是我赢了，但是为什么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简直像是将就收下我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没错。
　　之后的日子我们两个也是相处和谐，他基本不说话，就我一个人在那里说说说。没办法啊谁让我整天和一个疑似聋哑人在一起住呢。但是在我发过一次飙之后，他明显没那么无视我了。我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明明家务什么的都是我在做他还能无视我无视的那么彻底呢！
　　再有一次把他的衣服收拾起来塞洗衣机里，到洗衣粉，看着它开始运转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记掏衣服的各个口袋了......里面大概没什么东西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就被一秒打脸：师父他风一般的冲进来提起领子把我扔到一边看着洗衣机不可置信焦虑万分就好像刚刚我放进去的不是他的脏衣服而是他的初恋情人，下一秒，可怜的洗衣机君就光荣牺牲了。猎人的力气果然大，师父他在我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徒手拆洗衣机：一把撕开洗衣机的盖子，水流了一地，他把里面的衣服都刨出来。火红的眼空洞洞的，最后从他的外套的左胸前内部隐藏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洗的湿淋淋的照片，我无比庆幸照片只是悲喜的湿淋淋而不是被搅得稀烂烂，因为我觉得一旦照片被搅得稀烂烂，那么我估计离稀烂烂也就不远了。
　　师父他的嘴唇有些颤抖，身上被水溅的和落汤鸡一样，看到照片没事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明天出去重买一个洗衣机吧。”他丢给我一张卡，拉开自己的衣服重新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外套左胸内侧口袋里，出门去了。
　　我看见那照片上是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穿着学生制服，歪着头，笑得傻兮兮的。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她长得不是我想象中那种能配得上师父的人应该有的长相，换句话说就是太平凡了。混到人群里找不出来。长得不难看但是和美丽也沾不上边。
　　但是我有点难过。
　　我觉得我可能知道他为什么会捡我回来了。
　　她可能才是师父想要的那个“加百列”。
　　第二天，师父出去买了洗衣机扛回来，关于照片的事情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过。其实只要是他不说我就绝对不会提起。因为我觉得一旦提起自己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而他则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日子平淡的过，我虽然叫他师父，但是他好像就只是养着我，什么也不给教。
　　“师父啊。”我窝在沙发上，看了看坐在窗边看书的男人，“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教我还一定要让我叫你师父呢，这样的话我叫你酷拉皮卡吧，反正师父也只是挂了个名。”
　　“不行。”他翻了一页，“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耸了耸肩，不叫就不叫吧反正我叫了你也不会多和我说两句话。

　　真正让我了解了那个加百列，是...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经历。那天师傅说的话非常非常多简直让我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加百列，我出去几天，如果我一个礼拜都没有回来，你就自己走吧。”
　　当时分别的时候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好像是去赴死一样。
　　过了一个礼拜以后他回来了，真的就和去赴死了一样。
　　满身伤，最重要的是：他的左眼上，多了黑色的眼罩。
　　“师父！”我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怎么啦！”我扑过去想看他怎么样，却被他一手挡开。
　　“加百列，出去帮我买点东西吧。”他不看我，眼神冷冷的的看着自己的地面，“别说你不知道哪种酒烈，拿不了的让别人送过来，多买一些。”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了。”我拿起他丢在桌上的卡，快速的跑出去。
　　当感觉自己被别人厌烦的时候，就要悄悄的离开。这是一种美德。
　　然后当我抱着好几瓶贵的要死的酒回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已经喝得很嗨了。喝得晕乎乎的这位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的先生冲我扬了扬酒瓶，露出了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加百列你回来啦。”招招手，“过来坐啊。”
　　我僵在原地不敢过去。
　　不是因为被这个笑容闪瞎了眼，而是被吓的浑身僵劲不能动：他的黑眼罩落在地上，左眼皮干瘪下去，正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来，他的半张脸都已经被染红了，衣服也被弄上了不少血污。地上倒着一些空了的酒瓶子，有些可能根本就没喝完，地上湿淋淋一片，酒和血混起来的味道实在呛人。
　　“你怎么啦？”我把酒放到一边，拿了家里的医药箱，坐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我帮你包一下吧？”
　　“不用不用。”他笑眯眯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是把人圈在怀里，是哥俩好的那种，“加百列，我伤了你的心，你一定讨厌我了吧？”
　　“没有。”我摇摇头，“又不是玻璃心，而且你其实挺不错的。”
　　“骗人，你哭得那么厉害，你一定讨厌我了。”他把头斜靠在我肩膀上，脸上的血很快的湿了我的肩膀。
　　我仔细想了想，我没哭啊。
　　而且这是在撒娇吗？
　　“师父你怎么啦？”
　　我话没说完，他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像是突然清醒一样慢慢把头从我肩膀上拿走。
　　“师父？”
　　“是加百列啊。”他甩了甩头发，半眯着眼睛，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抱歉啊，我喝多了。”
　　“没关系。”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喊名字又什么都不教你吗？”他脸上重新出现笑意，只是多了几份苦涩，“那是因为我想和你有关系，但是你一定都不想和我有关系了，叫名字大家都会难过的。”他摇摇头，头发低垂下来，长叹一口气，“叫师父多好啊，不管我以前先做过什么现在做了什么以后会做什么，我都是你师父，我们两个就是这种关系。”他换了一只手拿酒瓶，拍了拍我的头，“我喝了酒之后话多，你嫌烦就回去吧。”
　　“不烦。”我觉得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是打算把这辈子的话都一口气跟我说完，不听就太亏本了，“你说吧，我喜欢听。”但是我喜欢听这句话是假的，我不想听你说那个加百列。
　　“加百列啊，这个名字其实一点都不幸运，但是它的主人从来不曾放弃希望。”
　　“加百列啊，你穿什么都很好看所以完全不需要介意个子有点矮的事情。”
　　“加百列啊...”
　　“加百列啊...”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开始跟我讲那个加百列的事情，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声一声地叫她的名字。
　　没有眼泪，他说她的时候嘴边有意无意的都有笑容，除了有自嘲无奈，就只剩下浓浓的苦涩。
　　我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这次出去，应该是去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决裂的。
　　我在听他毫无逻辑性的絮叨的同时心中感情十分复杂。作为一个较为早熟的少女我对于自己的感情还是很敏感的，我喜欢眼前这个英俊冷漠的男人，就算知道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我还是喜欢他。就算知道把我捡回来也是那个加百列的功劳，我也还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我嫉妒她。
　　“加百列啊。”那只喝醉了的金毛把他的脑袋往我怀里拱了拱，“你抱抱我吧......”
　　我被这神展开吓得肌肉僵硬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
　　“加百列，你抱抱我吧......”他又拱了拱，“不要把承诺还给我，不要讨厌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的......”
　　“你抱抱我吧......”

　　像这种情况，按照一般剧情发展我在抱了他之后就会发生一些促进宇宙大和谐的事情。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金毛可能是喝得有点太高了，在我犹犹豫豫的抱了抱那个毛茸茸的金脑袋之后，金脑袋一怔，然后用力的回抱我。猎人强大的臂力差点就把我腰斩了。我几乎要吐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那里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就睡着了。
　　我们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我的腰可能已经断了，以后就高位截瘫。
　　“对不起。”他清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喝醉了。”第二句话。
　　“以后不会了。”第三句话。
　　你看，断了药就又成了聋哑人了。
　　我揉着几乎断掉的腰部，“那啥，没事，以后多说说话解解压对你有好处年纪轻轻的别老藏着掖着我又不窥探你那点隐私。”
　　他没说话，径直绕过我去洗脸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次之后我个人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的好像突然就拉近了许多，虽然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疑似聋哑人相处，但是这个聋哑人微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但是同时，他（拿着照片）发呆的时间也增多了。
　　这让我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那张照片裱起来挂墙上，下面放上矮几摆上香炉烛台和一些吃的好好地供起来。
　　好吧我就是想想要真这么做了可能被裱起来挂墙上的人就是我了。
　　“师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教我呢，你是猎人那么厉害，能教我的东西一定很多啊。”我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子旁边歪着头看他。
　　“我做的事情太危险随时都会死，我不想让你给我报仇。”他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那万一人家打上门来怎么办。”
　　“不会。”
　　切，你就这么确定啊。我撇撇嘴，不再说话。

　　师父也有带我一起出去办事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显然不太顺利。
　　他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箍住我的腰和手臂藏在巷子里。不是为了躲避什么敌袭，是为了躲避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男的长得十分漂亮，头发也长，是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群淹没的美人，但他旁边的那个女的因为太平凡我基本没怎么注意。
　　师父在第一时间就捂住我的嘴躲进了暗巷里。一直到他们走了才放开。我觉得他再晚一点撒手我就要一命归西了。
　　“不要意思。”我说你的表情是说不好意思的表情吗？
　　我翻了翻白眼，顺着气，不想和他说话啊。
　　他去办事的时候放我一个人去到处玩，我们约好了到时候在哪里见面，然后就分开了。
　　意外的是，我竟然又碰见了那个二人组。
　　能让师父那么紧张的，我初步估计这个女的就是那个和我重名的加百列，如此侦查情敌的良机我怎能错失！
　　我趴在一块广告招牌的背后偷窥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大概是来旅游的，那个男的是个面瘫，但是看起来似乎对于附近的路很熟，面无表情地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介绍附近有名的小店，然后征求同伴的意见等等先去哪里。但是他的同伴看起来兴趣缺缺，低垂着眼帘......等等，她的左眼也是瞎的！
　　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后心里更堵了。
　　那么漂亮的眼睛只有师父有，所以原来偷偷的在网上查过关于漂亮眼睛的消息。然后一个信息被我锁定了——七大美色之火红眼：火红睛窟卢塔族人民的特有体质。当情绪激动时，瞳孔的颜色会从本来的颜色转变成红色，和火一样的红色。这就表示师父是个窟卢塔族人，而窟卢塔族被幻影旅团全灭，那么他做的危险的事情就是只报仇。我曾经暗自窃喜，他什么都不教我是怕我再给他报仇的时候也丢了性命，他还是在乎我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仅仅是不想让我这个无辜的人平白搭上一条命。
　　在我精神恍惚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着手要离开了，我拉了拉帽子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他们到电影院去了，我不知道他们买的是哪一场的电影票所以就没买票......不要问我是怎么进到放映室里的，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保密的。
　　我趴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两个人坐得直挺挺的一本正经看电影。
　　我说这是情侣看电影的模式吗？你没看见坐在你们前面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抱起啃了吗！那个黑头发的男人你又不是女的你矜持个什么劲啊！
　　我已经快要在后面捶胸顿足就差冲上去直接按头了。
　　但是一直到电影演完了，散场了，人走完了，整个放映室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前面两个人还是坐在那里不动。
　　我其实有点奇怪为什么没有工作人员进来赶人。
　　“我想去见他。”那个女的眼睛平视前方，语气也平平淡淡的。
　　“那你去找他吧。”那个男人也是平视前方，平平淡淡。
　　不挽留吗！你不挽留一下她吗！你看她真的要走了！
　　等看到那个女的推开电影院的门走出去，我也暗搓搓的觉得我是不是也该走了。等我从最后一排的坐位上滑下来还没迈出一步就听见：“跟了一路，现在想跑。”
　　......
　　请记得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我的墓碑前放上一朵小花，不用太贵，白的就行。
　　我认命的爬出来，苦哈哈的走到这位先生的身边，“对不起。”
　　“没关系。”他不看我，依旧保持刚才的平视前方，“坐吧，现在不要出去。”
　　“为什么？”我深讳不能忤逆强者这一至理名言，依言坐到他的另一边位子。
　　“她去见他了，你不要出去。”
　　等等，这话的意思莫非......
　　“难道你开始的时候就看见我们了吗？”
　　“我和他实力相当，他看见我了就相当于我看见他了，况且他身边还有你。”
　　......对不起我这么没用拖了后腿。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那那那，那那个女的看见师父了吗！”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啊！
　　“自然看见了。”
　　......果然。
　　我有些颓然的窝在了椅子上。好不容易和男神的距离近了些，结果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旧情人死灰复燃，我心塞。不过同是天涯心塞人，有这一位高颜值的先生陪着低颜值的我一起心塞，我觉得也不亏。
　　停止放映的放映室里一片漆黑，就我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先生啊，你就这么放跑了她，就不怕她不回来了吗。”
　　“是我的就跑不了。”
　　“你这么优秀当然不怕了但是我怕啊。”
　　“我不优秀。”
　　“你觉得他们两个会说些啥啊？”
　　“说他们想说的。”
　　“先生啊，你看起来非常喜欢她啊，为什么还要让她去见其他人呢？”
　　“她想去。”
　　......这虽然是一位惜字如金的先生，但是比起我家的那一位聋哑人简直天上地下。
　　“先生很健谈啊。”我斜着眼睛看他。
　　“不，我本来不想说话，但是现在不想一个人。”他显得格外平静。
　　平静下隐藏的撕心裂肺和害怕被就此抛弃的恐惧恐怕正掀起滔天巨浪吧？
　　“成全一个人很难，也没那么伟大。”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我从来不是个好人，这次我也想要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试试看，在我退缩之前。”我放慢了动作，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先生你也要加油抓住自己的幸福！”然后推开门跑了出去。
　　我的手拍到他的肩膀了。像他们这种高手对于外人的接触都下意识的排斥，我在师父的身上得到过多次验证，有一次还因为突然去蒙他的眼睛而被过肩摔。但是我也听见了这位先生说：“这些年我的脾气确实好了很多。”
　　看来放到前几年我就是个死人了。
　　真幸运！

　　等我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带我们两个约好的地方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两个。中间大概隔着有十步的距离，小声说话对方都听不见。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说话啊！
　　和我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既没有眼泪哭喊咆哮，也没有嘲讽挑衅和诸如“你变了”之类的装×台词，更没有“你最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觉得我还爱你”之类的蠢毙了的烂俗。
　　他们两个就隔着十步的距离看着对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只有短短的十步距离，但我却觉得他们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尸山血海。那是永远也没有办法突破的距离。
　　我的脚步停住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或者说我其实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敢也不想去承认。他们两个有着自己的世界，更更迭迭隔开外界，我无法突破，那位先生也不能。
　　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
　　他们如果不想成为第一种，就只能成为第二种了。
　　我不知道他们曾一起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横梗在他们之间的壁垒到底有多可怕。但是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那是他们的一眼万年。这一眼看完，可能就真的再见陌路。那看似平静淡然的眼里到底掩埋了多少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鲜血淋漓的伤痕，多少长夜漫漫的想念和无法抹去的眼泪，多少说不出口的挽留和无法割舍的不甘不愿不舍，数不完，也不屑去数。
　　这两个人对于彼此所有的泪与血，都已经流尽了。剩下的如果不是入骨相思知不知，那就一定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我们曾相爱，想想就心酸。
　　最后，那个加百列开口了：“幸好你走了。”然后转身离去。

　　用尽所有运气遇到喜欢的人，所以没有足够运气和对方在一起了。
　　所以只能庆幸，幸好你走了，不然我总担心你要走。

　　明明刚才在电影院的时候我还说要为自己的幸福好好努力一把，但是现在已经明白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了。虽然有些挫败难过，但是至少对我来说是好事。
　　如果我不表白的话，就不用担心被拒绝，然后就可以继续喜欢下去了。
　　至于那个加百列，我也不嫉妒她了。
　　有那种眼神，又丢了一只眼睛，那得受过怎么样的罪啊。

　　转眼我和师傅在一起都已经生活了几年了，我也脱离了萝莉的身份，转而进入了少女的时期。
　　师父现在出去办事也不带我了，总是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出去回来一身伤。这种场景极大的锻炼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已经从最初的惊吓的不能动/险些失禁/手忙脚乱，到后来的淡定的回一句：“恩，回来啦，伤口我来帮你缝还是你自己来？”当然，他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我帮忙的。
　　我对于外科护理方面的技能简直是upupup，等到以后去考个护士证应该是考得到的。
　　我们两个谈话的时间明显增多了，这毕竟是件好事。
　　有一次，我问起那位加百列小姐的现状，他轻描淡写的告诉我：那位加百列小姐嫁给了那位黑发先生。
　　“你说什么！”我跳了起来，“那你呢！你这个正宫...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神色平静如常，“为什么她结婚我要怎么办？”
　　“你不喜欢她吗！”
　　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合起书放在桌上：“我和她之间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就算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事，分开以后也是没办法成为朋友的。”
　　“我希望她获得幸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获得幸福。”
　　“加百列，你不懂得。”
　　然后他不再说话，重新拿起书，翻开，然后久久停留在那一页。
　　我想说其实我懂的，我知道你说了半句话，没说出来的半句是什么。
　　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想她获得幸福，但是一想到这幸福没自己的份，就会非常难过。
　　真心喜欢过的人是没法做朋友的，哪怕再多看几眼，都还是想拥有。从未放弃过爱，只是从浓烈变得悄无声息。每个人在深爱一场之后都会遍体鳞伤，你也一样。
　　我想说，我其实真的是懂得。

　　时间总是能冲淡很多东西。
　　那之后又过去了很久。
　　我发现他最近状态很不对。
　　总是心不在焉的，我问他他也不说话最后我索性也不问了爱干啥干啥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看到他的房间门没关严实还透着淡淡灯光。虽然知道好奇心杀死猫，但我还是悄悄的凑过去看。他一个人开着床头的台灯，灯光调到最弱。坐在床上拿着那张因为多次摩挲已经泛黄的照片，一个人自言自语。
　　“如果我去了的话你一定会恨我的吧。”
　　“可是你知道我一定会去的。”
　　“没关系，你恨我吧。”
　　“我会等着你来......”
　　“我会等着你的。”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下定决心去做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就通知我自己要出去让我好好看家，半个月没回来就自谋生路。
　　“师父，这次你会回来的吧？”这两年我不敢越距半步害怕他察觉到我的心意然后说我不要你了，又怕他不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说你自己出去活吧，又怕他明明知道又假装不知道，然后就和我继续这样憋屈着。
　　但是现在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往那边想过。
　　他说：“这次可能会死。”然后开门走出去。
　　已经脱离了萝莉的我已经连个拥抱也不能轻易和他抱了。于是我非常淡定的说：“我知道了，不报仇。我坐好巧克力方糕等你回来。”然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推带搡把他推到门外关上了门。
　　再不把他推出去，我估计自己就要撑不住在他面前一边哭一边嚎：“不要死！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点会死吗！”之类的话了。想想都觉得画面太美并且画风明显与我设定不符太过高能接受无法。
　　我拍拍自己的脸，把快掉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好了！到厨房里看看能做巧克力方糕的材料还剩下多少！

　　我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过，巧克力方糕吃得我简直要吐了，数到第十三天的时候，突然惶恐起来。我对他的实力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很厉害，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比如他到底能胸口碎大石还是倒拔垂杨柳，我完全不知道。换句话说我除了知道他叫酷拉皮卡长得这一副俊俏的模样是个猎人有三两个好友——他好友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有个疑似前女友和我同名叫加百列，我对他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而且他这次出去的太久了，就的让我有些害怕了。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不会的，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呢，别自己吓自己了。
　　我决定，今天也做巧克力方糕等他回来。
　　吃吐了也要做，我要一直等他回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我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现在我对巧克力方糕就是这种感情，以后要减肥只需要把它摆在我的面前，就可以达到预想效果...不，会大到超乎预想的效果。
　　当酷拉皮卡又是一身血的开门进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瞬间所有的隐忍矜持全都给我见鬼去吧！我跳起来冲过去狠狠地抱紧他，我怕一松手他就飞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眼泪倾泻而出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说实话，我其实是有点期待他回抱我的。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一次也好，就算他只是轻轻地拍拍我的背，我也会很开心的。
　　但是没有。
　　他从来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从来都是。
　　我放开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血迹，然后扬起脸扯出微笑看着他：“欢迎回来，师父。”
　　他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倒在了一边。
　　接下来就是展现我过人的外科护理能力的时候了，反正把他衣服解开的时候饶是心理强大如我也真的是有回到了曾经被吓得不能动/险些失禁/手忙脚乱，这些情感加起来就构成了现在的我。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把他的伤口处理得七七丨八八，我也真是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口太过狰狞密集让我几乎都无法下手，竟然还有很多奇怪的烧伤，剑伤更是细细密密刀刀见骨。更让我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虽然非常慢，但是真的在愈合。
　　他昏迷了整整两天，高烧不退。嘴里胡话不断，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不知道跟谁道歉类，大仇得报类，和等你向我开炮类三种。剩下的都是因为体温过高而导致的呼吸急促粗重。前面两种不需要解释，就是字面意思，但这个等你向我开炮就是比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一直在那里喃喃：“来杀我吧，我等着你，你来杀我吧...”之类的。
　　不是我不请大夫，大夫来家里一趟之后就说了准备后事被我挥舞扫帚没给钱就打出去之后，我就没清了。
　　酷拉皮卡那么厉害，不会死的。
　　他大仇还没报完，不会死的。
　　他还没和他的加百列和好，不会死的。
　　不会死的。
　　我相信他。
　　等到他终于睁开眼睛我简直要激动的哭了。好吧我已经哭了。
　　虽然我知道两天没睡也没怎么洗漱梳头发我的形象一定差的一比，但是管他呢！反正我也没机会当他女朋友他又不喜欢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你没事吧或者你感觉怎么样，他就先说话了，然而他看见我的第一句话真的要吓哭我了。
　　他说：“加百列，你来杀我啦。”
　　不不不我专心照顾了你两天一点歹念没动不说还把乱说话的医生打了出去也没给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杀你了！
　　我知道你只有一只眼了可是你也还有一只眼睛又不是瞎子！！
　　“对不起，我脑袋不清楚。”
　　这是第二句。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这是第三句。
　　这三句说完我就一点想和他说话的想法都没了。
　　“你没事就好，我给你做点东西来吃吧？”
　　“好。”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闭上眼睛继续陷入了昏睡。我把煮好的白粥和小菜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开始死盯着他看。
　　没错，不是那种含情脉脉的注视，不是那种沉默看，是那种死盯着，你们自己脑补得了甲亢或者前来寻仇的那种看。
　　然后他就醒了。他都没睁开眼睛，“你这么看我睡不着啊。”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这么厉害，怎么变成这么一副死样子了。”我语气很差。
　　“没什么，我活着，他死了。”
　　“那就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起来把东西吃了，我也想去稍微洗洗睡会。”
　　“辛苦你了。”
　　“是啊，我确实很辛苦。”我现在一点不想和他客气了！就这么任性！
　　然而辛苦的我还是得到了我应得的报应，呸，是报答。
　　在他身体恢复之后，我们两个难得得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了大餐。反正是他请客我也没跟他客气，专拣贵的好的不常见的挑，管他吃的完吃不完先点一桌子再说。等到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估摸着他要开始跟我说正事了，就用餐巾胡乱抹了一把嘴，坐好，等他开腔。
　　“加百列，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知道，没看我这都坐好了吗你说。”
　　“这张卡的密码你知道，就是你的名字，里面的钱你可以自己随便去刷。一个月后就离开吧，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个信得过的人然后你可以继续和她一起生活。”
　　“哦，你不要我啦。”我心平气和的说。
　　“恩，我不要你了。”
　　......
　　等等导演！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他应该跟我解释什么诸如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有难言的苦衷之流的话吗！为什么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了啊！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不能。”
　　等等！你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突然被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都说人被另一个人呛得闭嘴之后大脑都会飞速运转想出最具攻击性的话来反击对方从而达到让对方也成功闭嘴的目的，因为这是个被动技能一般都是被动发动，发动后都不会受大家的控制。在脑细胞飞快死亡运转之下，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一句话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
　　“就算我不在你的加百列也回不来。”
　　......
　　弗莱格已立，有事烧纸。
　　他的眼睛红了。不是那种要哭的那种，是眼睛整个就突然像血染过的一样变得一片血红。
　　我觉得他可能想撕了我。
　　“你现在走吧。”看吧，我虽然成功让他闭嘴，但是也成功让自己被赶走了。
　　这个悲惨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嘴贱。
　　反正都要被赶走了，说不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决定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给他听！
　　就这么任性！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在脚下，扬起头看着他：“有什么话想说吗？”
　　“没有。”斩钉截铁。
　　“我有。”我努力做出大爷状，“酷拉皮卡我一点也不想你当我的师父，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的情人爱人伴侣丈夫——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源源不断的获得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比如我现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就是个胆小鬼！我敢在这跟你嚷嚷我喜欢你我要给你生小兔子你敢跟你喜欢的人说吗？你就会对着一张照片说说说搞得人家明明没死却非要提前开始被瞻仰遗容。你就不能把你想和照片说的话打个电话过去给她说吗？难道真人还比不上一张照片？上次我看见她身边站的男人也是帅得要命你再不出手她就要被抢走了！原来我还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现在我其实挺同情她的，她喜欢和喜欢她的人根本就是不敢正视自己感情的懦夫！”
　　“你懂什么！”他也站起来跟我吼，“你什么都不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踏马倒是告诉我呀！”我刚才说了，这股破罐破摔的勇气是很可观的，简直可以媲美濒死buff：“一天和聋哑人一样装自闭症，我又不会读心术又不是摸摸你就能知道你在想些啥，你平时连个P都不放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又有什么少女烦恼搅得你心烦意乱！我还正值青春期呢我还有少女烦恼叫得我心烦意乱呢怎么没人整天要充当知心姐姐帮我解决解决少女烦恼？”
　　他气得发抖深深低下头去，我看着他攥得紧紧的的拳头心里其实也是挺打鼓的，猎人的力量稍微擂我一拳估计我就只能说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最坑爹的事猎人杀人竟然不犯法！
　　我以为他要一拳把我擂成埃及壁画，但是他没有。
　　如果他这个时候咆哮着扑到了我然后我们两个啪了个爽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莫名其妙就不纠结这事了于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这是恶俗小说；如果他这个时候突然坐下戴上眼镜拿起教鞭开始讲解自闭者的内心有着怎样一段苦情，这是×××背后的故事；如果他直接一拳擂死了我分尸藏匿孤身逃离最后在案件追诉期将过时被名侦探揪出，这是名侦探××。
　　但是很遗憾，这不符合以上情况。
　　所以：
　　他的拳头颤抖着松开，一只手捂住自己仅剩的眼睛，“你走吧。”
　　你看，他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无奈的盯着他看了又看他也没改变主意。
　　我提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推开门正要出去。
　　“加百列，”他出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我报仇。”
　　......
　　你以为我是谁啊你都打不过的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又什么都没教给我。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我给你收尸啊！”我有些幽怨的看着他。可能是目光杀伤力太大表情太高能，我一直盯着他点了头才走。
　　然后在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收尸热线打来的电话。
　　“加百列，来给我收尸吧。”
　　......这是什么高能的展开？
　　满怀疑问和不满，我还是踏上了收尸之旅。
　　到那里的火车上我遇上了和上次那位黑发先生一起的那位女士。
　　她坐在窗边，头靠在玻璃上半闭着眼睛小憩，我的位置在她的对面。这样看起来，我觉得她其实特别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又见面啦。”她说，冲我笑了笑。
　　“那个...你好。”我向她微微欠身。
　　“我叫加百列，你呢？”她轻轻地问。
　　“我也是加百列。”
　　“是吗。”她冲我伸出手，“那我们两个真是有缘啊。”
　　“嘿嘿，其实这个名字就是想沾沾一个超厉害前辈的喜气，她就是传说和信仰。”在我们贫民窟小孩子里大家在玩耍的时候都是争当加百列勇斗蓝胡子，不过太丢脸了我不太想说。
　　“喜气？”她嘻嘻的笑了笑，“那那个前辈一个很厉害吧。”
　　“超厉害！我超级崇拜她！”虽然没见过面，“听说聪明可靠又善良大度，不管什么样危险的情况都难不倒她，随时都是幸运女神上身的样子，简直万能的许愿机！”
　　“哈哈哈，那真是超厉害啊。”
　　她和我谈笑如常，但我却觉得她心不在焉。
　　“那个，上次的那位先生呢？”我试探着问。
　　“我出来办事，不让他跟着。”她淡淡的说。
　　“他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啊。”
　　“恩。”她点点头。
　　于是我就又说不出话来了。
　　我觉得我看那么多小说真是把脑子看坏了，总是想着他们应该在我说过什么话之后做出什么反应。比如刚才，我还以为她会苦笑一下说你误会了之流的烂俗，结果她坦坦荡荡的就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按剧本来演！摔！
　　“那你喜欢他吗？”我说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喜欢，但是有点内疚，我不如他喜欢我那么喜欢他。”她摇摇头，“所以经常觉得很内疚。”
　　“你喜欢...酷拉皮卡吧？”
　　“不喜欢。”她这回倒是回答得爽快，不是那种口是心非非要做给别人看那种什么偏过头咬住嘴唇眼睛里泪光闪闪又倔强的不让它流出什么的完全没有。她只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我们两个面前的小桌板，整个人坦坦荡荡非常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以前也许是喜欢的，但是早就不喜欢了。”
　　她摇摇头，“我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因为她太坦荡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了。
　　“我这次办完事，回去之后就要开始认认真真好好生活了。”她露出一个元气的微笑，还握拳给自己打气，“毕竟生活要向前看，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没错，你的话一定没问题，毕竟我们两个名字都能赚到那个厉害前辈的喜气！”
　　“是啊是啊，沾沾那个加百列的喜气。”她嘻嘻一笑，“对了，你这次是干什么去啊？”
　　“额那个...”总不能说去收尸吧...
　　“唔唔，我懂得，到了这个年纪也是倒了会情郎的时候了。”她一脸我懂得的猥琐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
　　糊她熊脸！
　　下了火车我们两个就分开了，我在树林子里走走停停生怕迷路，走到最后看见酷拉皮卡的时候......
　　我真是【哔——】了狗了！
　　酷拉皮卡和那位和我同路的加百列小姐又隔着十步距离，但和上次的气氛完全不同：剑拔弩张杀气四溢。
　　“退出去。”酷拉皮卡甩了甩手，“别过来。”
　　大哥是你让我来的！
　　“杀我爸爸的时候就想到了吧。”加百列淡淡的说。
　　“想到了的。”酷拉皮卡后退一步，摆好了防守姿势。
　　“幸好把承诺还给你了，不然我现在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她摆好了架势，“说什么保护我，后来的大风大浪都是你给的。”
　　没有话了。
　　两个人的身影倏地消失在空中发生猛烈的碰撞，分开，在落地之前在一次交锋。我一个外行人只能看看热闹，我的眼睛已经跟不上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到两道残影。不停地交锋，分离。
　　“离得远些吧，你在这里他们都放不开手。”我偏过头，是那位黑发先生。
　　“那麻烦您保护我。”
　　“我知道。”他提起我的后领子把我像夹公文包一样夹到胳膊底下，向后退后两步。
　　感觉正在交锋的两个人的气场完全改变，我被压迫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他们两个都没留后手。”那位黑发的先生站在我的身边。
　　我不答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个外行人，看看热闹还行，分析这种东西，我完全不懂。
　　但是这句话我是听得懂的。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给对方留下退路，对自己也一样。他们两个人现在就像是迎面走来在独木桥上相逢，周围是万丈深渊，想通过就把对方推下去。
　　他们是真的对对方有杀心的。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高手间的战斗弹指见真章。我觉得他们两个缠斗许久大概是因为实力相当，想分个高下容易，但想分个生死，那就只能两败俱伤了。
　　那个加百列，想必是旅团某个成员的孩子吧。
　　果然，鲜血四溅。生死已分。
　　酷拉皮卡在最后的交锋中突然撤掉了自己的防御一把抱住了那个加百列，任由对方的利刃穿透自己的身体，血像喷泉一样扑扑的流。
　　他抱得那么紧，两个人离的那么近，但用尽了一生所有的力量，也没有办法突破他们之间的咫尺天涯。
　　“加百列。”他叫了一声又一声，“加百列，加百列，加百列......”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曾经说不出口，无法说出口的汹涌感情此刻喷涌而出，化作鲜血滂沱而下，悲喜不分。他们两个的血流在一起，在站的地方汇聚了小小的血泊。这也许是他们这一生离的最近的时候了。
　　那位加百列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她旋转刀柄，却不急着抽回利刃。
　　“两清了加百列。”他站不住了，挂在她的身上，沾满鲜血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发，“加百列，两清了。”
　　她至始至终也没说半个字，没流除了血以外的任何一滴液体，也没露出任何一个表情。她任由他抱着她，握着剑的手却从未放松过。
　　最后，酷拉皮卡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那位加百列小姐最后和那位黑发先生一起离开，背影决绝，没有片刻的停留，亦不曾回头。
　　她走了，任由他在她的身后渐渐冰冷。
　　绝不回头。
　　行动的，静止的。
　　嚎哭的，沉默的。
　　站着的，躺着的。
　　流血的，流泪的。
　　——到底哪个更可悲。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着地上这个渐渐冰冷的人，突然难过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