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二度香》轩辕罗九

351、第351章

　　又过了两日，小厮过来禀我，说是贝勒爷来用晚膳。我早早的准备停当，到了时辰，他便来了。
　　服侍他用完膳，便有心问问他若曦的事。我从冬云手里接过刚沏好的茶，还未说话，八阿哥倒先来了口：“若兰，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点点头，放下茶盅，恭谨地坐下。
　　他思忖片刻后道：“如今若曦入宫也快四年了，你，一定很想她吧。”
　　我嗯了一声，和若曦一起入宫的，大多已经放了出来。若曦如今得了圣眷，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
　　本来我就打算和他说说若曦，于是我轻声道：“旁的也就罢了，我只是担心这丫头办事不稳重，没的惹主子们生气。”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我没套出话来，正想着怎么换种说法时，他又来了一句：“你定是盼着她能早日出宫吧。”
　　我默默点头，可这事由不得我。
　　八阿哥缓缓道：“皇阿玛没这个意思，这事的确难办。”
　　我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有转机，便问：“贝勒爷可是有法子？”
　　他微微笑了笑，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想了想才道：“法子倒是有，而且也能让若曦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我愕然抬头，迎上了他深邃难测的双眸。
　　而他也终于说了出来：“我会找机会去向皇阿玛讨若曦作我的侧福晋，皇阿玛应不会拒绝我。如此，若曦不但能出宫，而且还能与你相伴。”
　　我其实有猜到过他的心思，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自然是不愿意让若曦给人做小的。不过如今形势大有不同，一则若曦的婚事肯定是要万岁爷首肯的，二则她的年纪逐渐大了，可选择的人家也越来越少。说句实话，即使是万岁爷指婚，多数还是要给人做小的。既如此，给别人做小还不如给八阿哥，毕竟我还知根知底。
　　只是不知若曦她愿不愿意。
　　我又低下头道：“爷能看上若曦，是这孩子的福气。”
　　他看着我，柔声道：“若兰，在我向皇阿玛提亲前，你帮我问问若曦的意思。”
　　“是。”我恭敬地回道。
　　他那天到底没告诉我之前若曦怎么让九阿哥生气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也明白了他筹谋让若曦出宫，固然有喜欢她的缘故，但，终究也是因为若曦并不能为他探听皇阿玛的消息罢。
　　只是到了那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虽说应承了八阿哥，可一时半会我也没有入宫的机会。四十七年秋八月，康熙爷去塞外围猎，巩固与蒙古诸王公的关系，若曦也随驾而往，至九月而回。随后康熙爷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废太子胤礽并将其幽禁于咸安宫。
　　几日后，竟又传出大阿哥被圈禁，八阿哥被锁系的消息，府里顿时乱成一片。
　　嫡福晋□□此时方展现出大家风范，对内严格约束诸人，凡有乱传乱说者严惩不怠，遂将人心逐渐稳定下来。
　　要说我一点也不担心，那是不能。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是我一介弱质女流，对这些朝廷大事，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听说九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在朝堂上为八阿哥辩解，结果反而触怒了康熙爷，险些拔刀杀了十四阿哥，被众人劝阻后，还是打了十四阿哥二十板子。
　　皇子尚且如此。
　　所以我还是每日念经，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做他想。
　　这日才回到住处，嫡福晋便来了我这院子。我迎她入内，恭谨有礼。
　　她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大喇喇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也不看我一眼。
　　站在我身旁的巧慧早吓得脸色苍白，我倒淡然，便是八阿哥在府里时，嫡福晋也会上门训诫一番，何况如今这个情形。
　　她见我如此沉得住气，便哼了一声道：“妹妹倒是悠闲，爷都几日不回了，你却毫无忧色。”
　　我淡淡回道：“若兰愚钝，不能协助嫡福晋，却也不敢添乱。唯有每日去佛堂为爷祈福。”
　　我这些行为确实符合她这些时日的要求，不知为何，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还是有一丝愤愤不平。

　　她沉默了片刻，遂对四周道：“你们都退下。”
　　巧慧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顷刻间，厅堂便只剩嫡福晋和我两个人。我知道她摒弃众人，就是有话要单独和我说，
　　可偏偏她注视我良久，却不发一言。
　　没奈何，我只能先开口，轻声问道：“不知嫡福晋有何吩咐。”
　　她冷冷地对我说：“马尔泰若兰，你是没有心肝的人么？爷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有什么好的，只要有送我屋里的，便少不了你这里一份。是，爷的确很少来你这里，可这些年过去，哪个下人敢给你脸色瞧？没有爷的吩咐，你觉得自己能过的那么太平舒适？”
　　我略一欠身道：“这些年，爷和嫡福晋确实对若兰照顾有加。”
　　她愤愤道：“你别扯上我，我没那么大度，也没那么好心。最看不得你每日待在这里扮柔弱，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爷偏偏就吃你这一套，到了你可是什么都没落下。好，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可你承了爷这么多情分，平日里对爷冷若冰霜也就罢了，如今爷出了事，你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你对得起爷待你的一片真心么？”
　　我口里轻声道：“嫡福晋言重了，若兰不敢。”
　　“此处就你我二人，你又何须再作掩饰？这些年你只是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何来不敢之说？”
　　我心中暗叹一声，话说到这个地步，容不得我再作沉默。
　　“嫡福晋，请听若兰一言。若兰自入贝勒府，就从未想过要争过什么，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嫡福晋对八爷情深意重，府里上上下下莫不感佩。若兰惭愧，无法做到嫡福晋之万一。况且。。。”
　　说到这里，我放慢了语速：“你我都是女人，嫡福晋真希望若兰待八爷痴情一片么？”
　　她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怒意大盛。我亦抬起头，丝毫不让地看着她。
　　半晌，她才逐渐平静下来。她是个聪明人，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她看不得八阿哥对我好，却又看不得我对八阿哥没有回应。这些矛盾的心理全都源自于她对八阿哥的爱，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我又低下头道：“嫡福晋，如今八爷不在，府里一切皆仰仗于您。请勿以若兰为念。若是累着了嫡福晋，却是若兰的过错了。”
　　她恢复了清冷，淡淡道：“这就不劳侧福晋费心了。”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我恭身相送，不一会，巧慧跑了进来，一双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我。
　　我笑笑道：“不用担心，没事了。”
　　郭络罗□□这阵子确实撑的很辛苦，贝勒府里最担心八阿哥的人就是她。表面坚强镇定，内心却倍受煎熬。再加上有人挑唆两句，自然忍不住来我这里发泄一下。其实我很理解她，但我想她并不需要我的理解。这事谁都无能为力，如果和我争执一番能让她好受些，那也不算是件坏事。
　　其实我也不希望八阿哥出事，虽然因为青山的死我无法原谅他，但他毕竟是这个府里所有人的顶梁柱。
　　我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困在深宫里头的若曦着想。从某种程度来说，嫡福晋对我的指责并没有偏离靶心太远。
　　十月中，八阿哥终于被放回，虽然革去了贝勒封号，但至少人没事。然而之后康熙爷为立储之事询问朝廷大员们，他们却纷纷推荐八阿哥。这令康熙爷十分不安。十一月底，他下旨复了八阿哥贝勒封号，但在四十八年正月便处置了好几个拥立过八阿哥的大臣。至四十八年春三月，这场风波终于以太子被复立而告终。
　　八阿哥经此打击，变得隐忍低调了许多。但我知道，他争位之心却更加旺盛，与太子的矛盾，也在逐渐激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