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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美玉之人 ...

  •   没有只怕,不能有只怕,就算有只怕,也只能变成没有。巧姐心已经镇定了下来,看准了贾琏的方向,心里暗吸一口气,然后将旁边的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一倒,她状似不经意地踩上去,脚一滑,整个人刷地就摔了下去,脑袋重重地在那门槛撞了一下。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用尽力气看向了贾琏的方向,嘴里喃喃地喊道:“爹爹。”心里却想的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撞傻啊。听到耳边有人惊呼声,她圆满了。

      众人正在这边听贾政说话,冷不妨见了一个人忽然冲过来,再然后头撞在了门槛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最近的贾琏,见了此情景急了,忙抱起巧姐,一面道:“还不请大夫。”

      王熙凤唬得七魄都没了,急得眼泪掉个不停。贾母见状,忙住了这头,一叠声喊人请大夫。王夫人忙将人往暖阁里让。

      巧姐这一撞,脑袋被撞地晕乎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多久,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每逢醒了必要找贾琏。若是贾琏不在,就哭个不停。王夫人见状,倒像起了元春小时哭着找爹爹的样子,心里软了,进了旁边屋子来寻贾母。

      “老太太,刚大夫来瞧了,巧姐儿已经睡熟了。”王夫人斟酌着说道,“只是但凡醒了便哭,只要琏儿,媳妇瞧了,她也可怜见的。这么小个人儿。”

      贾母如今就只这一个重孙女,近些日子心里也是爱的,叹口气道:“也罢,你出去与你珍哥儿媳妇说罢,若是缺了人手只管来我们这边调人。既是皇上有旨,如今琏儿媳妇又有身子,就让他小夫妻在一处伴伴也好。族里那许多人儿如今都领着差事,叫他们过去帮衬着。”

      王夫人听了,答应着出去了。经过方才的事,尤氏也知道贾琏怕是没空过去的了,也就答应了,便向王夫人要过了贾芸贾蔷去先帮着外面的事儿,自去了。

      却说巧姐这头虽然撞的那声很响,不过就是那一下子撞懵了。她见自己胡搅蛮缠,贾琏竟一步不敢离开的样子,心里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贾琏挨了那一顿板子后变好了许多,当初王熙凤生日之时,巧姐仍不放心,一直在房里坐着,临开筵了才过去,却把碧儿留下了,只吩咐她有事立刻来叮嘱自己。贾琏果回家去换衣裳了,碧儿忙唤了个小丫鬟来寻巧姐。巧姐听了,悄悄离了席回来,贾琏却歪在床上看书。父女两人坐着说话。那一日相安无事。可是巧姐后来却听说那鲍二媳妇果真来自己家门口转悠来着。

      所以巧姐不确定贾琏到底是不是真心里便好了,可是再好的男人也好色。那王熙凤寿辰时巧姐旁敲侧击过,特意问了那宁国府三代单传之事,贾琏只知那尤氏是续娶的,家中境况并非太好,至于兄弟姐妹贾琏是不知的。后来巧姐也暗地里从王熙凤那里套过话,她也不知,只说没听过尤氏娘家,许是家中并不好。巧姐这才放心了下来。曹公诚不我欺,这贾琏之前是并没有见过尤二姐的,既是如此,她也就将此事搁下了,只等着贾敬丧事的时候再作打算即可。如今看来,自己这一摔,还真起了作用。

      晚间巧姐被挪回了家里,脑袋还在晕,有点想吐,大约是有轻微脑震荡。王熙凤着实吓住了,命丰儿平儿整日守着。贾琏与王熙凤晚上一醒必定过来瞧瞧,巧姐见此,心更放下了些,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

      三日后,巧姐才觉得头晕好些,贾琏的调令却迟迟未下来,衙门里的事却越发忙了。贾政找了他去,却是贾政那边等不得要先走了。王熙凤忙过去帮着王夫人打点行囊。巧姐见贾琏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连去宁府的时间也没有。她想了想,差了碧儿去潇湘馆还书。

      碧儿回来,巧姐问黛玉在做什么,碧儿说并没见到黛玉,听紫鹃说却是听闻姑苏今年雪大,好些房屋毁了。黛玉担心家中房舍与父母坟茔,且近清明,正自垂泪呢。巧姐一听此话,立刻心里有了计较。

      当天晚上,大夫来瞧的时候,巧姐便问道可否出去走走。大夫说可以慢走,出去走走也无妨,不需太远即可。大夫去后,巧姐坐在了王熙凤身边,只不愿走。

      一时丫鬟退下,巧姐忽然道:“母亲,眼下瞧这模样,前儿那事,怕是要耽搁了。”

      王熙凤听闻,心里也哀叹一声,只道:“这事原是不好办的。只是如今东府大老爷一去,却正应了那签上所说。只是得过了这事才好。”

      巧姐仔细翻看王熙凤给肚里孩儿亲手绣的小衣,又道:“母亲,如今家里的事,急不得。可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呢,母亲可想好了。”

      王熙凤想起前两次与巧姐均未说完的话,斟酌了下道:“你此话我倒是想了。若是真到那一天,这家迟早要散。既是要散,各房也是各房的了。若是置办产业在我们名下,虽不打眼,只是若是有了不好也是一并均没了。我心里想着,须得寻个靠得住的人才是。”

      巧姐追问道:“那母亲可有人选?”

      王熙凤思索片刻道:“若论亲戚,自是姨妈家最好。只是四大家族,皇上焉有不知之礼。他们也未必肯。前儿我们说那美玉,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你玉姑姑。”

      巧姐不禁要拍手叫好,王熙凤果然聪明。

      王熙凤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说道:“只是唯今,她孤身一个在此处,又是多病的,我瞧了心里也疼,只是不好露出来。如今她与你当了师傅,倒是我意外之喜。她一个姑娘家在亲戚家里,原是比我们这些有父母之人更加心细。如今热剌剌去求她做此事,我瞧着未必肯。就算肯,她如今也没法子出去。”

      巧姐心里激动:“那林家就真没人了吗?”

      王熙凤想了想,道:“我前儿听你父亲说,却知你玉姑姑的堂叔前儿中了进士,点了扬州的知府。本要来拜见你二叔父,却又因着行程紧并未来成。因你父亲之前送了你玉姑姑回来,倒与他有些交情,听闻还有书信往来。我得问问你父亲。”

      “什么事儿得问我,你们娘儿两个的私房话倒也避了我去?”贾琏走进来,平儿进来伺候他更衣。

      王熙凤之事多不避平儿,只问贾琏道:“前儿你说那林姑父的堂弟修了封书信来,可有此事?”

      贾琏坐下喝口茶道:“怎么没有?他原是想接了林妹妹回扬州。因老太太身上不大爽快,且事情接二连三,我也就没回此事。”

      王熙凤坐回巧姐身边,说道:“如今却有这个机会。你不正要往扬州去吗,我记得姑妈忌日也就在清明前后。不若求了老太太,趁你下扬州之日,也带她去。”

      贾琏跷了二郎腿道:“怎么今儿对此事上起心来?”

      王熙凤道:“前儿我与你说的美玉之事可忘了?那祖宗香火之事如今做不了主,我们房里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贾琏已是解过来,笑道:“你说美玉,我还道是宝玉。这倒可笑,前儿他竟又不上学了,直气得二叔又要打他。只是老太太放林妹妹,难哪。”

      平儿将衣裳搭在那屏风上,回头答:“二爷二奶奶,我倒有个法子。林姑娘到我们府里也好些年了,除了林姑父逝世之时,她竟好些年未归家了。如今只说林姑娘好几日梦见父母,且近清明,二爷正好要去扬州,带了她回去拜祭了便回来。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那边又有林姑娘的亲堂叔,要留了她在那边。老太太也不能亲去不是?”

      王熙凤笑道:“平儿这几日跟了大嫂子果真是进益了。如今这嘴啊,竟比我还利索了。”

      巧姐听了,在心里盘算一阵,高兴地说:“明儿我就去说。”

      几人又说一回贾敬丧事,只闻贾珍还要大肆做一番,众人皆叹怕更是入不敷出了。

      第二日,黛玉见了巧姐,倒是意外之喜。紫鹃早邀了丰儿两人去了。巧姐看一回书,又看一回窗下几点青苔,忽然道:“这雨倒是纷纷乱乱的了。正合了我方才读到的那一首诗所绘:清明时节雨纷纷。”

      黛玉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巧姐观其神色黯淡下来,知她心里有事。巧姐起身,走到黛玉身边坐下,忽然道:“玉姑姑,可否与我说说,这清明雨纷纷,为何行人欲断魂呢?”

      黛玉一听心念一动,抬起头来看巧姐,只见巧姐脸依稀有了少女风华,不过仍是带着稚气。黛玉敛起情绪:“斯景犹在,斯人难寻。黄天后土,竟是阴阳两隔再不得见。唯有梦里魂里才能得一番团聚。梦醒又是一场空。岂不叫人心里难过?”

      巧姐心里怜惜,轻问道:“那姑姑心里也难过吧?”

      黛玉眼里带泪:“何苦来,我才好了些,你倒来招我?既是难过,也就不想了。”

      巧姐正色道:“既是徒儿惹了师傅难过,那徒儿定要想法子将师傅这难过给抹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美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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