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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固有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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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暂时离开鬼怪公园的温浅均和慕安乐回到温家时,是晚上九点,满天繁星。
“怎么不半夜十二点再回来?”一到家,温家现在的家族长,温浅均的父亲,便冷声道。
温家老宅背靠一座小山,前面是一片墓地,墓地倒还好说,现在的墓地都修得跟公园似的,怨气也不重,关键是那小山,曾经是乱葬岗,温家之所以把老宅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清理恶灵遏制怨气。
一到晚上,没了阳光的照射,这地头就算是温家人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安全进出。老宅内因为有世代累加的术还好,老宅外无论是背后怨气经过几代人也还未能清除干净的小山还是前方一到夜晚就会被小山怨气影响的墓地,都是危险的源头。
尤其是夜晚十二点,谁死在这山头都不稀奇。
“怕死。”温浅均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温悻厚猛地抡起拐杖很有想抽下去的冲动,手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去好好准备,”温悻厚沉声道,“仪式容不得你出半点岔子。”
温浅均嗯了声,拉着慕安乐便向后院走去。慕安乐觉得好容易回来一趟至少还是该向父亲大人问声好,但着实没找着插话的机会,被自家老公拉走时还想着回头多少点个头笑一笑,但看到父亲大人黑煞的脸色,她没骨气地放弃了。
“你理他做什么。”温浅均知道自家妻子的心思,可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他好歹是你爹啊。”慕安乐苦笑,虽然她跟她家老爹也经常拧着,但这对父子这么跟仇人似的她还是接受不能。
“他当然是。”温浅均无所谓地说,颇有一种‘是就是呗,那又怎么样呢’的意味。
*
山上的怨气很重,为了不让这怨气逸散害人,温家每年都会有一场仪式,用以束缚这些怨气。仪式由温家活着的人中最强者主持,温浅均这是头一次,之前是他的父亲温悻厚。
以纯灵力来说,现在温悻厚的实力依然在自家儿子之上,但是,去年仪式中他受了重伤,在灵力控制方面被极大削弱,综合实力已经不及温浅均了。
山上怨气的束缚是温家代代执行的,最终是要达到清除的目的,这些束缚和清除准备都以温家的灵气为依托,为了保证灵气的纯度,在仪式的这一天非温家的血脉是不能入山的,无论是妻子、丈夫、挚友、徒弟,等等,都不可以。
“浅浅,你小心些。”慕安乐只能给自家老公打气加油。
“不用担心,”温浅均淡笑道,“那些东西没多少时候可以张狂了。我大概有幸做这个收尾工作。”
“虽然的确是到了最后的阶段,”慕安乐叹了口气,“可是,就因为时日不多它们更会不计代价地拼一场,父亲去年不就栽了吗?”
“去年确实没想到会突然反扑得那么厉害,”温浅均摇了摇头,每次仪式虽然主持者只有一个,但所有温家血脉都会到场作为辅助,一般是做一些边角工作,同时也是以防万一主持者不敌可以有人及时补上,去年温悻厚被重创后便是温浅均立刻接手,“至于今年,要么它们的攻势更强硬,要么也可能会暂退多存储一些力量以待明年。”
“想来也就是最近三五年的事了,”温浅均低头吻了吻妻子,“这仪式便不用再继续下去。我算过它们的极限力量,超出我,但是不及现在温家的全部实力。不会有事的,我不是那傻老头会跟它们讲光明正大,它们是会安然离世还是被强行净化取决于它们的选择,如果在我有把握强行净化前它们还不老实认输转世的话,我不介意下狠手。正面较量我们是讨不了好,但温家跟它们正面较量太久了,正好到了可以耍阴招的时候。”
“怎样都好啦,反正只要你没事就行。”慕安乐还是忧心。
“别瞎想,”温浅均揉了揉她的头发,“坐立不安的话就去接一下晴初吧,顺便看看学校里有没有不安分的鬼灵。”
*
夏晴初是温浅均的表妹,是其母亲的妹妹的女儿,没有灵力,只是因为姑姑嫁给了灵术师而对灵术界略有了解。
因为温家的存在,附近的鬼灵一般都很安分,不过仪式期间例外,因为这段时间温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山上,顾不上理会其他鬼灵的小打小闹,于是鬼灵们也就会多少有些出格的举动。
这是惯例了,夏晴初也知道,不过对她而言反正看不到鬼,她只要老老实实上学、回家,自然就没事。
“嫂子?”夏晴初放学时看到站在校门口的慕安乐,愣了愣,“你们回来了?”
“这时候回来很正常吧?”慕安乐笑道。
“哪里正常?”夏晴初反问,“温浅均不是一向压到仪式前最后一天才到家的吗?现在还差三天。”
“喂喂,你好歹叫声哥啊。”慕安乐说。
“这么说来,”夏晴初没理会慕安乐的纠正,思索了片刻道,“今年的主持者果然是温浅均吗?所以才会提前回来准备。”
“嗯。”慕安乐呼出一口气,一手搭在夏晴初肩上,“带我逛逛校园吧。”
“不是说有格调的灵术师应该不见兔子不撒鹰吗?”夏晴初没拒绝,反身和慕安乐一起走回校园中。
“我这不是在找兔子吗。”慕安乐耸肩道。
“不是应该等着人被鬼吓到惊慌失措灵术师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并敲诈吗?”
“喂,晴初啊,我觉得你对这个职业有偏见。”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荣幸见鬼的缘故。”
*
慕安乐和夏晴初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走动,学校一般都选在阴气重的地方,因为年轻人的活力太足,如果环境气场阳气过重的话很容易使年轻人更加浮躁甚至将小矛盾激化发生严重冲突等。
有课的时候学校中人足够多,什么阴气都被压制住了,但放学后,空荡荡的学校便开始显出了本质。
夏晴初因为今天轮值打扫卫生所以是走得比较晚的一批,当她和慕安乐一起重新走回校园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学校中除了值班的警卫基本就没人了。
那警卫在这学校已经有些年头,很多事情他多少都有些概念,也认识慕安乐,所以才放她们进去,不过也提醒:“不要太晚离开。”
“放心吧。”慕安乐随意挥挥手,不是不把善意的提醒当回事,而是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事做减压的,遇到麻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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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教学楼,没人的走廊与教室将脚步声放大再放大。
有点吵。
慕安□□过玻璃窗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看去,夏晴初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也没出声打扰她,直到她们走到夏晴初隔壁班教室前,一个女生正在锁门,慕安乐看到她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程蓦?”
那女生听到夏晴初的声音一怔,猛地回头,松了口气:“你还没回家啊,夏晴初。吓死我了,我说怎么会有脚步声,都怪白葵乱讲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害我瞎想。”
夏晴初笑了笑:“我本来已经走出校门了的,不过遇到我嫂子想逛逛校园,我就陪她。你怎么这么晚才走?”
“值日啊,”程蓦无奈,“本来是和白葵一起的,但她慌着回去看电视,所以我就让她扫完地先走,我把剩下事做完后就这个时间了。幸好操场上还有人踢球的声音,不然真挺可怕的,天黑的又早。”
“你被白葵带坏,想象力太丰富了,自己吓自己。”夏晴初说。
程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我刚才老觉得有脚步声,又没看到有人,真的被吓到了呢,不过一没有人这教学楼的回声还挺大的,我听了脚步声这么久你们才走过来。”
“我们走得慢,嫂子太磨叽了。”夏晴初说。
慕安乐笑了笑,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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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蓦一起离开校园,夏晴初看向慕安乐:“不逛了吗?”
“不用了,回家吧。”
夏晴初点点头,走了几步,又看向慕安乐:“你是准备跟我回家?现在连温家老宅都不住外人了吗?”
“住啊,只是不能上山而已。我是想先送你回家。”
“用不着,几分钟的路而已。”
“走吧,几分钟而已,有什么好扯的。”慕安乐顺手推了推夏晴初的背。
“喂,”夏晴初眯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反正你又不信。”慕安乐耸肩。
*
将夏晴初送回了家,慕安乐转身往温家老宅走去,路上,开口道:“好久不见了狄陶,换地头了?”
程蓦最开始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慕安乐和夏晴初的,而是女鬼狄陶故意发出。
“到处晃晃呗,无聊嘛。”狄陶拨了拨头发,“以前你们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地盘上有灵术师真憋屈,现在没了又觉得无所事事,连吓唬个人都既费劲儿又太没挑战力。”
“你要吓唬也找胆大的吓唬啊,吓唬个小女生算怎么回事?”慕安乐苦笑。
“问题在于胆大的人频率通常都跟鬼差很远,他们根本感知不到我们,我们即使很努力地显性,他们都注意不到,甚至有时明明让他们看见了,他们也会大而化之地忽略。”狄陶怨念。
“那你就安分点。”慕安乐没好气。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那小姑子虽然不是灵术师,但我们这种水准的鬼哪里敢动温家的亲戚,再说了,她的胆子可不小,而且不信鬼。”狄陶更怨念。
“既然当鬼这么无聊,你还是赶紧转世投胎去吧。”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时候还没到,该离开的时候即使不想也会离开的。”狄陶叹了口气,“对了,说正经的,我最近都在到处游荡,没有太乱来的鬼,温家的仪式每年都举行,这么几百年了,大家也疲了,没精神抓紧这几天闹事,最多就是几只新鬼不安分,但他们那点能力也闹不出什么来。”
“我知道。”慕安乐挠了挠头,“我只是无事可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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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之中,仪式平稳开始,顺利结束,怨气的反扑比去年更凶猛,但今年温家的准备也比去年更充足,没有出岔子,没有人受重伤,温家众人不外显地有些兴奋:果然到了最后时刻了,终于很快便可以彻底解决。
最没有兴奋劲儿的大概就是温浅均了,因为怨气比他预料中的还强弩之末,也许最后的清理等不到明年的固定仪式时间便可以开始,那也是一场仪式,只是比惯常的有更多步骤且不知道具体会何时举行罢了。也就是说,在清理工作完成之前作为仪式主持者的他,不能长时间离开老宅,甚至最好,他就该固守老宅。
“哎呀,工作室的委托在哪里做都一样嘛。”慕安乐安慰道。
“的确一样。”温浅均说。
*
“好好准备最后的仪式,那些小委托不做也罢。”温悻厚命令道。
“你倒是告诉我,那仪式还有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温浅均不咸不淡地问。温家对付那些怨气已经几百年了,手段都成了惯性,抬手就来,每年集中演练一次,每天的训练都跟对付怨灵有关。还要准备什么?
“那你也告诉我,那种小委托对你的灵力修行有什么用?”温悻厚冷声道。
“难道我为了修行就该祈祷千年怨灵到处都是,或者,你是在建议我去掘古墓?学能致用,有什么不对?”温浅均挑眉,“举手之劳的小委托,我不费神又实际对人有益,有什么错?”
“这对父子真是的……”温浅均的母亲夏谷宵苦笑,两个家伙都太固执,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一开口就针锋相对,夏谷宵都不记得他们有没有和平谈话的时候。
“浅浅才不耐烦跟真讨厌的人争执。”慕安乐说。
“但问题是他们老争让我觉得很不耐烦。”婆婆对媳妇叹气,“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消停,明明他们自己也烦这个的。”所以自家儿子才懒得回来,所以儿子不回来当爹的也不想念。
“这是……情趣?”慕安乐小小声地说。
她话音刚落温浅均便撇下老爹走了过来,“我们去看岳父。”他拉着慕安乐就往外走。
“啊?可是那老头近来正跟娘亲同居中。”慕安乐说。
“那正好可以一起拜见岳母。”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没空理我们。”慕安乐诚挚说道,那对夫妻在一起要么忙着吵要么忙着酝酿吵,总之,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