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哟》浮游的蜉蝣

7、洗头

　　余巍清早到公司的时候又遇到了姚廓。
　　“余姐早。”姚廓主动招呼道，因为戴着玉坠子他也不知道跟着余巍的那只鬼是不是还在，不过看余巍的气色，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早。”余巍点了点头，之前遇到姚廓时总觉得他身上有某种气息与自己背后突然沾上的玩意有相仿处，但今天再遇见时这种感觉却没有了。
　　余巍又一次回头，这次却肯定身后没有不明物体，即使依然看不到却可以肯定。
　　虽然直到现在余巍依然认为那什么浅乐工作室、慕安乐是骗子，但她也承认自从见过慕安乐后，她再也没有被跟踪的感觉了，所以确实是有效的吧，哪怕仅仅是巧合和心理作用。
　　“我见过慕安乐了。”余巍对姚廓说，“见到她时我没有相信她的说辞，而且可能表现有些失礼，事实上，我现在依然不信，不过，就像你说的，确实有效，所以在合理的范围内，我愿意付酬劳，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上次见面后我一时不快扔了名片，所以现在也没有联系方式，你可以帮我跟她说一声吗？”
　　“这个没问题。”姚廓说，“我把她的手机号给你吧，你直接跟她说就行了。不用太在意措辞，对那种神棍不相信很正常。”比如他就一直非常希望他也能不信。
　　*
　　“付酬劳啊。”慕安乐看着原本属于余巍的那滴血，最初取来时是淡红色，而现在已经红得足够浓郁，“那么请按照名片上的付吧，放在名片上就可以了。”
　　“名片……”余巍顿了顿，实话实说，“我现在找不到了。”而且名片上有写报酬的事吗？
　　“还在的。”慕安乐笑道，“就在你的桌上。谢谢惠顾。”
　　*
　　余巍皱眉放下电话，目光在办公桌上一扫，自己的桌上有些什么东西她当然一清二楚，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一眼便……余巍的目光顿住，伸手将笔筒抬起，下面被压着的正是他明明记得已经扔掉的名片，电话号码的下方还有她恍惚犹豫间用指甲划出的痕迹。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两行小字，那是她需要付的报酬。
　　“神棍……”余巍玩味着姚廓对这工作室的定义，嘴角微微勾起，依然是不信，但似乎让她回忆起了很久以前，当她还为了南瓜马车而欣喜的时光。
　　难道前段时间真的是被鬼缠上了吗？余巍笑着将报酬放到名片上，看着钱和血滴一起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名片上的字迹，最终只留下写着浅乐二字的白纸片。
　　如果骗子能敬业到这种地步……余巍又看了看本来抄着姚廓给她的电话号码而现在只余一片空白的纸条，心想，也不错。
　　*
　　伍冀与元稳的交情不错，经常会跟着她一起到课堂上去，虽然在公众场合他们不能交谈，但伍冀还是可以对元稳说话，而元稳也可以用写字来回应。
　　自从齐鹭在鬼怪公园暂居后，虽然她最有共同语言的应该算是康酋，但她通常却是跟着伍冀。齐鹭最新的嗜好是用楚楚可怜的控诉眼神望着伍冀，看傻小子手足无措。
　　这直接导致了元稳对齐鹭的印象不太好，即使她根本看不见这女鬼。
　　“这算是情敌关系吗？”既看不到齐鹭也看不到伍冀的余奕只能通过元稳的态度来猜测。
　　“才不是呢，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明知道余奕听不到自己说话的齐鹭娇羞道，让初步了解她恶趣味的伍冀黑线，也让看到伍冀面色不好的元稳皱眉。
　　“别胡说八道。”元稳平淡地对余奕说。
　　这句话伍冀也很想对齐鹭说，虽然他知道这女鬼是他当之无愧的前辈，但看着她以憧憬的目光看着踏入教室的老师，以无限怀念的语气说：“真像我无缘的初恋。”
　　伍冀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前辈您无缘的初恋到底长什么样啊？”这段时间他都算不出来这位前辈到底看着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了。
　　齐鹭水盈盈的眼无限惆怅地看向伍冀：“你不知道女性的年龄从来都是秘密吗？就算我是鬼，也到底是女的，你一定要逼我说因为生前的时光过去太久远我已经不记得我的初恋长什么样了吗？”
　　“对、对不起……”伍冀羞愧地低头，却看到元稳在纸上写着：我不知道她又说了什么，但你确定她不是又在诓你？
　　又被诓了吗？伍冀低吟，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齐鹭也看到了元稳写的字，淡然地拨了拨头发，欣赏授课老师去了。
　　*
　　鬼和人之间讲究个频率问题，频率对上了人就可以看见鬼，比如伍冀和元稳之间频率就很合，在还不认识的时候便时不时能遇‘见’，自从元稳将伍冀当作了朋友更是只要伍冀靠近元稳就能清晰地看见他并与他交流。
　　相对的，元稳与齐鹭的频率就不太能搭上，即使齐鹭作鬼远比伍冀熟练，但她哪怕是刻意想让元稳看见而调整自身频率靠近元稳，她的样子在元稳眼中也非常模糊，属于一不留神就会错过的类型。
　　至于说余奕，她能看到鬼的几率不会比姚廓离了玉坠子后吸引不了鬼的几率更大。
　　不过频率吻合不仅仅是在‘看见’方面，比如其实鬼想触动姚廓的视觉就远不如触动他的触觉来的容易。有的人视觉比较容易与鬼合拍，有的人是触觉，以此类推不一而足。
　　“这是说即使是鬼，想吓唬人也需要很高的技巧吗？”伍冀恭敬地向齐鹭询问。
　　“不，我是想说，”齐鹭捉了一小戳头发边看边说，“我的头发有些脏了，得洗。”齐鹭的头发很长，站直时末端垂到了脚踝处，很飘逸很漂亮，虽然伍冀早就在想她生前要打理这头发得多难，但他真没想过鬼也会需要洗头吗？
　　“怎么洗？”伍冀呆愣愣地问。
　　“你不知道？”齐鹭看了他一眼，叹气，“跟我来吧，年轻的孩子，”她抹了抹眼角，“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老太老了。”
　　伍冀真不知道该不该道歉，还有啊：“鬼可以流出泪吗？”
　　齐鹭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以。”流出的泪灵术师会很喜欢，那是直接剥离出来的灵魂力量，如果不是用来化为利器，那就只有傻鬼才会以缩短存在时间为代价来流泪——当然，两种情况都是有的，都不稀奇。
　　伍冀缩了缩脖子：对不起，作为一只鬼他知道自己是无知了点……好吧，是很多点。
　　*
　　伍冀跟着齐鹭在女生宿舍的各个阳台外打转，当伍冀正想说‘这样不太好吧’时，齐鹭就一拍手：“找到了。”
　　伍冀定睛一看，一个长发女生正准备洗头。
　　这跟齐鹭有什么关系？伍冀疑惑，然后就见那女生浸湿了长发，同时齐鹭也凑了过去，头朝下，将她的长发混入那女生的，一起浸湿，一起抹洗发水。
　　那女生在洗她的头发的同时也替齐鹭洗好了头发。
　　“我有时在洗头时觉得我的头发特别多，”洗完头那女生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对室友说，“但实际上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你的头发是不少啊。”她的一个室友应道，“又长又密，你还有不满吗？”
　　“不，我是说，”那女生想了想，“偶尔洗头时觉得比实际上的头发更多，就像两个人的头发一起洗。”
　　你说中了，姑娘。伍冀看着满意飘在空中甩着头发的齐鹭，同情地想到。齐鹭没有理会伍冀的目光，她都带他长见识了，还想怎样？
　　不过，她可以无视伍冀，却没法无视地面上对她招手的灵术师——再怎么看上去好脾气的灵术师都不是一般鬼敢惹的，尤其明知道其背后还有个心狠手辣的帮手时。
　　于是齐鹭老实飘向了地面，伍冀慢了几拍也注意到了下面的人，立刻也飘了下去。
　　“这不算是惹事吧？”一到慕安乐面前，齐鹭就先申辩道，“我只是洗头而已。”
　　“得了吧，没听说过鬼还能沾染尘埃更没听说过鬼沾上的不洁能用水洗干净。”慕安乐没买账，也没给齐鹭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跟浅浅要回家一趟，你们俩是新来这里的鬼，尤其伍冀更是才作鬼几个月，我跟浅浅不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们回来时不想看到乱糟糟的情况，否则浅浅会生气的。”
　　“我身上的禁制呢？”齐鹭问。温浅均给她下的，将她暂时禁锢在了鬼怪乐园中不能离开，但这‘暂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齐鹭完全没底。
　　“可能我们回来的时候解吧。”慕安乐说，“看浅浅的意思，到时候我跟他提一下，如果他觉得无妨就解。可如果你一直这么喜欢缠活人，那就不好办了。”
　　“鬼怎么可能离得开活人嘛。”齐鹭赌气。
　　“你如果只是看看谁也不会管你，但你总是近距离接触还让人怀疑你的存在，”慕安乐抱手环胸睨着齐鹭，“作为一只生活经验丰富的鬼，别告诉我说你以为每个灵术师都跟我一样有耐心与你讲道理。”
　　齐鹭泄气：灵术师不缺耐心，但他们的耐心通常都用在布杀局上，总体而言灵术师以及鬼灵都是很直接的强者为尊，有实力与灵术师叫板的鬼灵不少，但很可惜其中并不包括她这个战斗力不到五的生活化鬼灵。
　　“我知道了。”齐鹭委屈地开口，“我不会再让人发现我的存在了。”
　　“好好说话，别装。”慕安乐没好气地说——初识之时以为齐鹭真柔弱慕安乐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看出来这鬼是装柔弱，那就老实点，别恶心她。
　　齐鹭清了清嗓子，端正态度：“我会自律。”
　　慕安乐点头，看向伍冀：“你自己判断，别太相信这些不靠谱的前辈，实在拿不准就打电话给浅浅，他现在还接着你的委托，不会放你不管的。”
　　伍冀挣扎了一下，说了声谢，又没底气地问：“可以换成打电话给你吗？”
　　慕安乐眯眼：“我家浅浅亲自教导你你还有不满？”
　　伍冀当即立刻猛烈摇头：“没有，我深感荣幸！”……但这不妨碍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