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归处》奚木离

1、楔子（一）

　　我以为故事的开始就是开始，故事的结束就是结束。可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以为的开始从来都不是开始，我以为的结束也从来都不是结束。
　　——仁王雅治

　　仁王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座高高的山，山下有一个白色的巨大的圆形石台，白色的石阶向上延伸连接着山巅那座白石建筑的巍峨殿宇，那殿宇层层落落，最高一处的殿阁直矗云霄，似乎伸手便可触到漫天的璀璨星辰。殿宇的院落里栽满了桃树，繁花似锦，层层密密的宛如一片朝霞，令人如痴如醉。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安静的站在这一片潋滟霞光中，看不清容貌，却听得她沉静柔和的声音轻轻地对他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之后，便是一片混沌，他便在这里醒来。

　　意识还是浑浑噩噩的，梦里的声音还犹在耳边，仿佛复读机似的一遍遍回放，那声音里的缱绻情意令他的心闷闷的疼。于是在下一次的梦里他总会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可每每都换来的却是心口更加的疼痛。

　　每一次，都如是。

　　有时候，仁王会想，是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以至于他总是莫名的感到自己的心里有着一块缺失。

　　他是一个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的人，小的时候因为听说京都的八坂神社祈愿很灵验，便骑着车离开家想要去那里参拜祈愿。

　　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他的梦境，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小秘密，而他，在探索这个秘密的过程中虽然有时心里会难过沮丧，但总的来说还是兴趣满满的。只是他在小学毕业后因父亲工作调动全家搬往神奈川时，他强烈的要求母亲将神奈川家里院中的樱树全部换成了桃树。

　　其实纵使他心思再如何敏锐，有很多感觉习惯仍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他没有缘由的喜欢桃花，他觉得好像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曾住过这么一个似锦似霞的地方，每每看到满院桃花盛开总会感到无比欣喜；就像他对“璃”这个字的发音的由衷偏爱，他想他一定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将这个字读过很多很多遍，才会在现在的每一次开口都觉得这个字是那么的深情无限；就像他喜欢大海，他说将来一定要在海边盖一座院子，再种上满院的桃树，即可看海又可赏花；就像他喜欢做手工布偶，有空便做，做完了也不送人，只是仔细的收进床下的箱子里，这一习惯还曾被他的姐姐理惠和弟弟雅和狠狠的嘲笑过；就像他总是睡眠很浅，夜里稍有一点声响便会醒来，并且醒来后总是会习惯性的看看自己身旁，好似身旁有什么人，可每每望见的都不外是那空荡荡的床位以及萦绕于上的冰冷；就像他明明不喜欢阳光，总觉得它太过刺眼，却又莫名的喜欢站在屋顶的天台上仰望天空，看头顶云雁归去，浮云朵朵。

　　他曾开玩笑的问过网球部的切原小学弟“相不相信人有前世”这个问题，他这个小学弟单纯的紧，脑袋里除了网球就是烤肉，连记个简单的英文单词都勉勉强强，他本就没指望小学弟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答案，只怪网球部里其他能给出答案的人各个都太精明，他若是说了十之一二，准能让那些人揪住剩下的十之八九。

　　若不是那次的失态，仁王想他永远都不会露出破绽。

　　那甜品店里的惊鸿一瞥，让他的沉着冷静荡然无存，他只来得及丢下一句“抱歉”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只是那么一眼，重复多年的梦境，始终看不清的面容似乎一下子全部都清楚了。那一刻，那个女子那样深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到她。

　　因为这一刻，他不再是每夜梦回时的怅然若失，胸口亦不再空空荡荡，仿若他生命里丢失的那半个圆又回来了，和着他的心完整的拼在了一起。

　　追出门后人已不见，他告别追出来的柳生，穿过马路向着那个人出现的方向寻去。可是东京这么大的城市，想要在这千千万万的人中找出这么一个人，就好比在那浩淼的大海中寻那一颗沧海一粟般，谈何容易。他不敢坐车，总怕就这样漏掉或是错过，只得一条街一条街的寻着。不知找了多少条街，认错了多少个人，受了多少个怪异的眼神。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濡湿了发，濡湿了衣服，但他好像丝毫不曾感觉到累，亦没有饥饿与口渴，好似除了这件事外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时针转过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仍是一无所获。

　　他慢腾腾的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石椅上，闭上眼，手握拳抵在了额上，身子好似承了千金重般，深深的埋下。别人都道他是“欺诈师”，球场洒脱，做人亦洒脱，可是如今模样，又有何洒脱？

　　天边的云霞被落日的余晖染红，红红的映了半个天，仿若一场大火从天涯的尽头升起，顺着整个苍穹蔓延开来。许久，他才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眼中的眸光明明灭灭，最终看着满树的烂漫樱花无声的勾起了唇，自嘲地笑笑。

　　后来，他多次往返于东京和神奈川，只为再遇见那女孩一次，可都是没有半点收获。

　　途中曾偶然发现一个小寺，彼时正直春季，阳光温暖，清风拂过，空气中隐隐有桃花淡雅的清香传来，沁人心脾的味道，丝丝缕缕的萦绕鼻尖。寺庙的院墙不高，只稍稍抬头张望了下，便看到了院中一大片的桃花林。

　　他顺着院墙走了大半圈才终于看到了正面，山门的匾额上题着“广觉寺”三个大字。他想起幼时骑车离家寻找神社的经历，心中一暖，进了寺庙。寺庙的主持是位老者，身形消瘦、眉目温和、目光明亮，透着经历了时光沉淀的智慧。

　　仁王向主持求了签。主持问求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回了两个字：“姻缘。”

　　签文很简单，是一句小词，只有两句话：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主持看后淡淡解释：“有思之苦，无姻之缘，是故情深缘浅。”

　　他挑挑眉，“噗哩，真糟糕呀。”听起来好似无比惋惜，面上却是毫不在意。

　　情深缘浅吗？

　　可是世间之事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凡夫俗子不能，神佛就一定能吗？

　　他勾唇笑笑，把签文折好绑在一旁的绳结上，然转身走出了寺庙。

　　他没有再去寻找那个女孩，世界太大，人也太多，希望却并不大。

　　也许，真是只是梦吧……

　　可是，当已不抱希望再见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是“欺诈师”，想来也只能是满脸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吧。

　　周围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似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羁潇洒的仁王君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模样。

　　柳生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一眼看出了他这位搭档的反常以及他死死凝视着的女孩。这个女孩柳生认识，这是他的同班同学，好像叫清水。立海大高中部的同学大多是国中部直升上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外校考进来的，清水就是这一小部分人里的一员。因此，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仁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镇定下来，慢慢勾起唇角轻声问道：“你是谁？”

　　女孩看着仁王笑了起来，笑容明媚，明眸如华。“你好，我是清水千璃，请多多指教。”

　　仁王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重极快，“咚咚”如鼓声，一下一下响在耳边，心里被什么情绪涨的满满的，让他倍感充实，突然莫名的想流泪。

　　“我是仁王雅治。”

　　在和清水认识一星期后，仁王和她交往了。这样快速的恋爱引起了网球部其他部员对清水的关注。毕竟虽然仁王有时喜欢撒撒谎，骗骗人，大多时候看起来也是吊儿郎当的一副痞子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其实仁王的内里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男孩，他会认真拒绝爱慕自己的女孩子，也会每天认真的预习复习功课，更会认真的参加网球部训练，从不迟到早退。他一向清楚的明白自己要什么，可是这么闪电的恋爱实在是不像他仁王雅治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明白自己要什么了吧。”柳生说。他想起了上次见到的仁王的失态，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一次，街上的那个女孩就是清水千璃。

　　可是，他仍是忍不住的问了仁王。仁王玩着自己小辫子歪着头斜瞟他，笑道：“噗哩。搭档，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觉得十分寂寞哩。”

　　柳生十分后悔，他怎么能够指望仁王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推了推眼镜，无奈道：“我收回我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仁王笑着背上网球包，摆摆手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柳生回道，弯腰拿起地上的网球包也准备离开，却听到仁王停了脚步。

　　“其实……”柳生直起身子，仁王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可柳生就觉得此时的他是认真的。“我很早就遇见过阿璃了。”

　　柳生好奇心大涨，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故事，遂一脸严肃，却见仁王唇角一弯，“噗哩”一声，说：“在梦里。”转身弓着背慢悠悠走了。

　　柳生推推眼镜，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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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因为越写到后面越发现很多问题，例如以第一人称描写的心理感情太多而造成了全文节奏太慢，很多想表现的场景没有表现出来，回头再看最初的几个章节觉得实在矫情万分……等一系列问题。
我想，主要原因应该还是自己驾驭不好第一人称。
木离是真的很想把这个故事呈现给大家，但是因为这些问题使得此文越写越慢，直到最近，实在忍受不了决定大修。这个决定可能会造成一直追文的亲们无法继续接着看文，为此，我很抱歉。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