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路清廷》天蓝宝蓝

2、第 2 章

　　在从母体出来的一瞬，感觉自己被倒着提起来，粗糙的大手动作粗鲁的在我身上拍了两下。心里明白这是让孩子出后大哭，来确定婴儿有没有缺陷和健康。虽然被倒着提起的姿势不舒服，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这些事情并没有让一个成人痛苦的必要。

　　身上再次落下几巴掌，而且一巴掌比一巴掌重，拍巴掌的人，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哭声。感觉身体被抱在一个怀里走动，听到咯吱一声的开门声，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叽里呱啦的一问一答。在母体内，每天听着那个声音说话，大概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这两个谈话的女人，提到‘大福晋、哑巴、消失’之类的几个字眼。

　　在那个抱着我的女人，得到了什么特别的吩咐后，动了动身体。转身回屋后就把粗鲁的放到床上，被放到床上很久之后，凝神静听身边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婴儿的体力本就有很多限制，伴着耳边微弱的呼吸也慢慢支撑不住，陷入沉睡当中。

　　再次醒来，是被脸上一滴一滴的水滴，落在脸上的触感给弄醒。耳边也传来痛苦压抑的低泣，这个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还是能听出来，就是这个声音，那个每天都会温柔说话的女人。换个解释就是我今生的母亲。

　　此时她只是一直低泣的说着什么都是她的错，上天对她的惩罚。对她琼瑶式的调调给弄的受不了，想不到这个现实又彪悍的年代，竟然还有这样软弱的女人，真的比国宝还要国宝。想当初七八十年代，小三可是可耻下流的存在，而现在小三是让那些女人得意满足之外，更证明自己魅力的存在。

　　但在我渐渐能彻底听懂这里所用的语言后，还是微微的有些惊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像今生的母亲，那么软弱又卑微的女人。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而是在封建落后的古代。而我今生出生在蒙古的一个部落，父亲是这个部落的族长，母亲却是族长大福晋的陪嫁丫鬟。

　　大福晋从嫁过来这个部落生了大阿哥之后，五年就再无所出。族长的几个侍妾趁机怀有身孕，虽然都被大福晋给暗中解决，但大福晋为了不坐以待毙，用身边颜色最好的陪嫁丫头来固宠。我今生的母亲，就是大福晋用来固宠的那个丫头。

　　在大福晋预料外的原因是，没想到喝过避孕药的陪嫁，竟然还能怀了身孕。只是人是她的，只能恨恨的让陪嫁丫头生下孩子。再者陪嫁丫头的小命握在她手里，也不担心陪嫁丫头趁机邀宠。大福晋或许连陪嫁丫头生下孩子后，都已经算计好怎么利用来固宠了。

　　那个孩子也就是我，生下来未曾如平常认知的一样大哭，被果断诊断为又聋又哑。虽然我跟母亲被遗忘在角落里，但这也是我和今生母亲能活下来的原因吧，一个有颜色却懦弱的女人，和一个聋哑的女儿。注定得不到族长的宠爱，厌弃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毕竟古代的死亡率很高，尤其是身处权力集中的地方，没有人护着，连下人都敢给脸色的欺辱。对于一个又聋又哑的女儿，可以说是做为族长的耻辱和污点，没有对我抹杀，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在我满月的这天，今生的母亲阿木雅一整日，都对着我以泪洗面，美丽的脸上因为产后没有好好调养，显得苍白无力更加柔弱惹人怜爱。只是这里没人欣赏她美丽的人，我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这个没有女权的朝代，女人对男人来说只是附属品，一个玩物而已。没有母家依靠的女人，要么不择手段去争宠求生，要么就没有手段，被其她女人玩死。

　　阿木雅是大福晋娘家的家生子，世代都是大福晋娘家的下人，她没法反抗，为了家人更不敢反抗，只能认命的苟且。阿木雅对我的态度，有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但更多的是恨吧。因为我被诊断又聋又哑，害她不受族长待见，没有族长的宠爱，她就什么都没有。

　　她的矛盾心情我并不能全部理解，草原上的女人，在丈夫死后妻儿像物品一样被转过给丈夫的兄弟，或者继承丈夫位置的继子。生在这个年代，古风亦不是我能改变。被当成又聋又哑也有好处，生活在被众人遗忘的角落，即使是权力上的联合，也不会用一个聋哑的女儿去联姻，这样就免除了被送人联姻的可能。

　　所以我的未来，那些握着我生死的权利者，基本也只会把我掩藏在众人的视线外孤独终老。这对于我来讲未必不是好事，况且有空间的存在，我不认为有什么能让我生活上难过，自由方面更不会被束缚。有些好笑，我对空间的感情有些像阿木雅对我的感情一样，矛盾中夹杂着其他。

　　在离族长大福晋最远的小蒙古包里，阿木雅单独带着我生活，没有佣人伺候，阿木雅只能事事都靠自己。只是她生产时落下的病根，让她的身体更加苍白瘦弱。如果好好的修养，或许能多活几年，只是没有人给她多活几年的机会。在我三岁时，阿木雅终于因病痛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其实对于她的离开，我心中真的很羡慕。

　　在她自知时日不多时，强撑着病重的身体，带着我在大福晋的帐外。足足的跪了四个时辰，才被大福晋恩赐般的见了一面。阿木雅痛哭卑微的祈求大福晋，希望大福晋能看在多年的主仆情面上，在她死后能宽宏大量的照顾我以后的生活。

　　虽然对她的最后心愿不在意，可也不能否认我心底微松的一丝感动。在她躺在床上弥留之际之时，站在她榻边，最终还是张了张嘴，说了今生第一句话。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

　　阿木雅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满是震惊，眼泪渐渐的从她眼角滑落，苍白色的唇角费力的勾了勾，右手也吃力的抬起轻轻的抚摸我的脸颊。我沉默的站着，一动不动的任她打量，任她轻抚着脸颊，良久伴着她的轻咳，吃力的轻柔自语道：

　　“咳咳。。这样也好。。咳咳咳。。。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这样比被送去做妾要安宁一辈子。。咳咳咳。。。。咳咳咳。。。我的女儿。。女儿。。咳咳。。很聪明。。。咳咳咳，临死前，咳咳。。能听到一声阿妈吗？咳咳咳。。。”

　　用手拉住她有些下滑的手，在她渴望的眼神中，淡淡的开口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阿妈。”

　　阿木雅最终含笑闭上了眼睛，阿木雅只是地位最低的滕妾，没有资格拥有丧礼，她的尸体只是被草草的下葬，这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可是这些都不是我一个稚女之身所能改变的，而且我亦没有改变这些的想法。

　　阿木雅死后，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让我进入空间的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不是我冷血对阿木雅一点都不留恋，而是活着对她而言，比死了还要痛苦。就如同我救不了阿木雅，更救不了阿木雅在意的父母亲人。

　　恢复平静的生活后，每日白天在帐篷里，偶尔站在帐子门口，让路过的下人看到我，避免很多麻烦。晚上进入空间，空间里什么东西都不缺。练习刺绣的同时，也耐心的在等待着大福晋对我的安排。在部落里，我现在已经是无依无靠，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只要大福晋想起我，肯定会把我送的远远的，免得污了她的心情。

　　在阿木雅死后的两个多月，大福晋再次被诊脉出怀孕一个月，大阿哥博尔济吉特.吴克善已经十二岁，时隔十二年再次怀孕的大福晋激动的心情就不必说了，高兴之下很大度的给我赐了个讽刺的名字，哈日珠拉，又派了两个丫鬟和小厮给我，让我到离科尔沁最近的山上，吃斋供奉长生天，保佑科尔沁风调雨顺人畜兴旺。

　　离科尔沁最近的山也有一百多里，山腰处的一个两进的院子，就是我以后的住所。两个丫头都十一二岁，圆脸爱笑的是柯娜，瓜子脸神情有些卑微的是萨月，小厮是兄弟俩巴鲁和巴泰。想不到我一个三岁被遗忘的哑女，竟然能有四个下人伺候，不知道大福晋是否存着为肚里孩子积福的想法。

　　科尔沁的大福晋是不缺这几个奴才，同样的科尔沁也更不缺一个又聋又哑的庶女。对于身边多出来的几个人，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对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衷心，只要不触到我的底线，对于他们的存着我会直接无视。

　　从住到山上后，除了在空间的时间外，只要是需要在四人面前露面，都用布锦把脸部和整个身体，都遮盖严实。只有一双眼睛示人。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今生的这张脸，早晚会带来很多麻烦。与其五官长开才想起遮掩，不如从小就遮掩起来，让身边的几个人，在日渐中渐渐习惯，再慢慢的当成自然。

　　山中的生活虽然苛刻，但却很宁静，很多事情都不用担心。只有柯娜会愤愤的说起在科尔沁生活的怎样好，在这里怎么清苦。巴鲁巴泰和萨月对我的态度很是恭敬，即使他们清楚我是一个聋哑的庶女，清楚我是被打发到这里，清楚我可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除了柯娜的抱怨外，每个月院里的用度都是巴鲁带着柯娜回科尔沁去取。经常被克扣的月例，让五个人的生活紧巴巴，巴鲁巴泰有些粗脚功夫，山上有小动物偶尔能捉到两只。可以改善改善生活，萨月也更加节约的管着厨房。

　　只是在一天比一天渐冷的冬天，让上山的生活更加艰辛，棉被衣物吃食和木柴。除了木柴不缺外，过冬需要的其它物件都不够用。柯娜的家人，花钱请动了大福晋院子里的嬷嬷说情，刚入冬就已经调回了科尔沁。山上只有巴鲁巴泰和萨月三人，依旧跟在我身边伺候。

　　冬天对我来讲不是问题，只是萨月他们三个人就很难说，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把最好的吃食和衣被留给我。我对人虽然冷漠，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始终以我为中心的三人，让我有些微的负罪感，他们是因为我儿遭罪。

　　再者如果是大福晋的人，或心思浮动的人，这样明显想我消失，也始终没改变的尊重。主荣仆荣主辱仆死吗？在观察一段时间吧，封建社会下，奴性真的永久对主保持忠诚吗。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两天，院里一共就只有四个人，人少事也少。巴鲁兄弟穿着单薄的棉衣铲雪，萨月住在我卧室的外间，很细心的在我屋里碳够不够用，端茶倒水。

　　他们三人巴鲁巴泰，复杂院子的打扫安全还有打猎，萨月就主要的照顾我每天早晚的饮食起居，厨房里也在她看顾的范围内。比起巴鲁巴泰她的工作更忙碌辛苦，天天洗衣服煮饭，双手在刚入冬时，就已经红肿起来。而巴鲁巴泰虽然会点拳脚，可并没有内力，身体在强壮，在大冷的冬天也撑不住。

　　等到寒冬腊月时，三人生着病都强撑着身体做事。其实他们可以选择偷懒，可以躲在屋里烤火，难道不知道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真傻。而且他们越傻，越让我觉得有一丝的负罪感。他们受的罪，都是因我而起。

　　从空间的放武功的书架上挑选了两本书，一本适合巴鲁巴泰的《曜日神功》，一本适合萨月的《缠月心经》，我对武功没有太多的研究，对这个时代的武功也不清楚，但他们有了功夫很多事情都方便很多，即使寒冬有内功防寒，也不担心过不了冬就被冻死。

　　从空间出来时，顺便带了一杯洗髓伐经的灵泉，这样对他们会更好。简单的吃完午饭，接过萨月递过来的开水，等她收拾好碗碟蹲身行礼准备回厨房时，才淡淡的开口道：

　　“萨月，把巴鲁巴泰都喊来。”

　　萨月消瘦的瓜子脸上满是震惊，张着干涩不够红润的嘴巴都能塞下鸡蛋。我是聋哑，不是整个科尔沁的人都知道，但知道我存在的人，基本没有不知道的。对于此，因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从来没人质疑。

　　但就是一个聋哑竟然破天荒的开口说话，在这一年的相处中，可以看出萨月性格单纯内向的有些卑微，反应不及可以理解。等待了良久，不见她回神，微皱了眉头，只是这反应也太慢了点。

　　“下去吧。”

　　萨月回过神，扑通一声跪下，恭敬的磕了个头，才带着碗碟出去。把从空间拿来的洗髓灵泉和萨月端来温度正好的开水调和一起，平均分成三份在杯子里。刚弄好，门口就传来萨月有些诺诺的声音。

　　“格格，巴鲁巴泰到了。”

　　调整了坐着的位置后，淡淡的说声进来。萨月和一脸不可思议的巴鲁巴泰并排进来，进屋后三人一如既然恭敬的下跪磕头行礼，只是这次却没有自行起身，拘谨的等待着。

　　“起来回话吧。”

　　三人起身后站到一边，低着头不敢出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萨月穿着夏天单衣，单衣内是很薄的一层麻布棉絮，巴鲁巴泰的情况也差不多。

　　“先各自说说你们家里的情况吧。”

　　话落音后，三人有些拘谨的躬身，最后是年纪最大的巴鲁率先出来回话。

　　“回格格，奴才的阿爹死在战场上，奴才的阿妈两年前也病重去了，只留下奴才兄弟二人。”

　　有了巴鲁在前，萨月也诺诺的说了家里的情况。

　　“奴婢阿妈生奴婢时难产，奴婢阿爸在马棚里当差，继母是大福晋院子里的粗使嬷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

　　听完回话后，在他们紧张的表情中没有作答。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敲着，萨月在家里肯定也不是得宠的，她会被送到我身边伺候，她的那个继母不会少出力。贴身伺候在身边的人，如果不能保证忠心耿耿，她们为了钱财利益和家人，很容易被陷害甚至丢掉小命。身边的人处处算计，那种感觉很不爽，我憎恨被算计的感觉。

　　“你们的主子是谁。”

　　“格格？”

　　三人脸上都闪过一丝疑惑，一时呆愣的看着我，只是他们除了能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外，也看不出其他任何端疑。

　　“你们的主子是谁。”

　　“奴才（奴婢）的主子永远都是哈日珠拉格格。”

　　“记住你们今日的话，你们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我哈日珠拉，只是哈日珠拉不是博尔济吉特.哈日珠拉，明白吗。”

　　清淡的语气毫无起伏，但他们三人却都紧张的跪在地上，萨月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主子，奴婢以性命对长生天发誓，永远对主子忠诚，否则不得好死。”

　　“奴才兄弟也以性命发誓，对主子忠心耿耿。”

　　“恩，记住我的奴才只能忠于我，家族利益真是是科尔沁部落，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十年，十年后我给你们自由，建功立业嫁人生子。”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