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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铁手将军 ...

  •   滇南扬威镖局今日喜气盈门,总镖头宁致远年过四十方得一子,今日便是孩子的汤饼之会。虽然外面的宾客到了不少,几个镖师都有些应接不暇,宁致远还是在内室抱着儿子爱不忍释,直到妻子含笑催了他几次,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儿子。
      宁致远走出内室,忽听暗处有人哑声低唤:“宁三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上衣衫破烂,面上脏污不堪,躲在墙角藤荫之下。宁致远仔细端详了一下,惊道:“梁五弟?你,你怎会变成这副样子!”此人正是长沙虎啸镖局的总镖头梁节。滇南威扬镖局,长沙虎啸镖局,江南太平镖局,黄河龙门镖局与东北乌龙镖局是联盟,合称五联镖局,以五色流水旗为共同标记;各镖局总镖头按年龄兄弟相称,一家有事,四家相救;若有重要的货,则五家联手尽出精英共同保镖。宁致远以金背刀成名,排行第三;梁节年纪最轻,一手暗器却是颇有名气,若论武功,他倒是五人中最高的。
      梁节苦笑了一下,自藤荫下行出来,一瘸一拐,原来腿上竟还有伤。宁致远急上前相扶,道:“五弟,听说你保了一趟镖去关外,怎么来了这里?莫非是镖—”梁节惨笑道:“三哥,你猜对了。我失了手,镖被劫了,我的人也被官府扣了,限我十日之内将镖讨回来。否则,镖局的人性命不保!三哥,今日已是第六日了!”说罢,失声痛哭。
      宁致远变色道:“怎么,你保的是官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其他人?”五联镖局的规矩,有重镖五家同做,报酬平分。有重镖而不报是不合规矩的。梁节拭泪道:“虽是官镖,却不是什么重货,只是出事之后,随行的官差才突然翻脸,说是东西要紧,若追不回来,镖局上下,均要抄斩!”宁致远眉头大皱,道:“是什么东西?”梁节摇头道:“不知道。只是一口小箱,也不起眼;随行的官差口风紧得很,一字也不肯透。”宁致远道:“那劫镖的是什么人?”梁节道:“他们自报是自在岭的人。”
      宁致远一震,失声道:“什么?自在岭!自在岭逍遥山庄?”
      梁节怔怔道:“怎么?三哥,自在岭,自在岭是什么地方?”宁致远叹道:“五弟,你惹祸了!自在岭逍遥山庄这些人是惹不起的。这些人,不归白道管,不伏□□收,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无论是官是商,是兵是民,只要东西到了他们手里,那是断断回不来了。逍遥山庄有十二当家、三千人马,据守险要山隘,官府连年征讨都未拿得下来!尤其他们的大庄主,人称‘无尾神龙’,最是神秘,据称武功高深莫测,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些人,不要说你我,便是大哥、二哥、四弟的人齐来,也动不了人家。”
      梁节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哭道:“这么说,我镖局的人,人是没救了?”宁致远也顾不得他,在院子里转起圈子,连连顿足。梁节哭了几声,抹了把泪,支起身道:“既然如此,三哥,小弟告辞了。”扭头就走。宁致远喝道:“你去哪里?”梁节惨笑道:“上自在岭。讨不回货来,死在山上也罢,也算与兄弟们共患难。”宁致远怒道:“胡闹!你这般上山,不是送死么?”梁节惨然道:“不然如何?难道要我弃了兄弟们自己逃命不成?”宁致远叹道:“我想着了一个人,这人今天或许会来赴宴道喜。若他不来,三天之内,咱们断找不到人可帮忙;若他不肯援手,也就再无人可救得咱们了。”
      梁节眼睛一亮道:“三哥,他是谁?”宁致远正欲说话,忽听园外一人喝道:“什么人!”正是自己手下年轻镖师周迅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墙头上多了两个人。一人身着喜庆衣裳,剑若追风,一剑疾似一剑,正是周迅;与他对手之人身材纤小,手中却是两柄缅铁雁翎刀,刀法柔中带刚,连消带打,饶是周迅着着抢攻,连攻了十五剑,犹未能奈何得了他。宁致远眉头一皱,梁节已道:“三哥,是自己人。那是我带来的一个镖师。”宁致远一怔,高声道:“周兄弟,是自己人,住手!”梁节也高声道:“青萍,下来,是自己人。”墙头两人乍听自己镖头的声音,都是一怔,同时收了刀剑,跃下墙来。梁节道:“青萍,来见过宁三哥。”宁致远定睛一看,此人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眉眼端丽,秀美中透出干练,向宁致远福了一福,道:“洛青萍见过宁镖头。”宁致远忙摆手道:“罢了,罢了。”
      周迅是新加入威扬镖局的年轻镖师,对其他镖局里的人不太熟悉,与自己人动起了手,偏偏又是个俏丽的年轻女子,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向宁致远讪讪道:“总镖头,镇边将军府的傅将军来了。”
      宁致远一听这“傅将军”四字,宛如大海里捞了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喜过望,急道:“请,快请!”连梁节也顾不得介绍,大步流星便往外走。梁节此时已隐约猜到这傅将军或许就是宁致远所谓的救命之人,一拉洛青萍,也远远跟了出去。
      大厅中人声喧腾,欢天喜地。梁节和洛青萍衣裳脏污,只躲在窗下远远窥看。只见厅中不少人向宁致远道喜,宁致远左右还礼,眼光却始终盯着门口。片刻,只见一个镖师引着一个青年人自厅门步入堂中,宁致远登时眼睛一亮,大步迎了上去呵呵笑道:“行之老弟,你可把哥哥我想死了。”
      躲在窗下的梁节不禁怔住了。只见这位傅将军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身材颀长,面带微笑,一袭青缎长衫,还带几分书卷气,如此一个温和的年轻人,难道就是宁致远口中的救命之人?宁致远却是迎上去抓住了年轻人两肩,放声大笑。年轻人微笑道:“三哥弄璋之喜,小弟身在外地,拖到此时方来道贺,实在失礼得很。”宁致远哈哈笑道:“兄弟你说这话可见外了。你能来,就是给哥哥面子了。来来来,上座,上座。”
      屋里的客人不禁暗中议论起来。宁致远在滇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怎地却对一个青年人如此客气?何况他自一进堂来,与别的客人打招呼都有些心不在焉,只对这青年人连连寒喧,座上有几个资格老的不由有几分不悦。滇南之地,虽不似中原人才济济,也是卧虎藏龙之地,何况民风尚武好斗,又讲究论资排辈,当下便有几人按捺不住,最近一桌上立时便有一人站起,慢悠悠踱出席来,道:“宁总镖头,这位兄弟眼生得很,你怎的不给大家引见引见?”
      宁致远一看,此人也是滇南一带有名的人物,十指可穿砖瓦,铁掌握石成粉,也是当地帮会的头目,名叫胡雄飞。论辈份名气此人均不在宁致远之下,只是为人气量有些狭小。宁致远老江湖了,一听胡雄飞话中不善,猛醒自己因有心事,做事太露痕迹,怠慢了堂上众客,已引起了不满,不由暗叫不妙,但一时改不过口来圆场,只得道:“这是我的要好兄弟,姓傅,名远,字行之,镇边将军府的副将。”胡雄飞冷笑一声,道:“原来还是官道上的,傅将军,失敬。”伸出手来与傅行之相握。
      胡雄飞自小练习掌上功夫,此时伸出手去,中指略沉,正指向傅行之掌心劳宫穴。劳宫穴是人身大穴,若被伤了,轻则废手,重则一条臂膀都要废掉。不料傅行之却似全无所知,伸出手来坦然与胡雄飞相握。胡雄飞倒吓了一跳。他虽气量小些,却不是恶人,本无伤人之意,只要傅行之缩手躲避,那便是扫扫他的面子,解解气便罢。不料傅行之全不躲避,莫非根本不会武功?若弄伤了他,宁致远面子上岂不难看,故而急忙提起手指,避开傅行之掌心穴道。但若就此罢休,又觉心中不忿,心念一转,手上略加了三分力,眼睛却盯着傅行之面上,只要他一露痛苦之色,自己即便放手。傅行之却似并无感觉,握住了胡雄飞的手,便转头向宁致远道:“三哥,这位是—”宁致远道:“这位是鹿尾寨的胡雄飞胡寨主。”二人一对一答之间,胡雄飞手上功力已由三成加至五成,又加至八成,傅行之却似全无感觉。胡雄飞又惊又奇,一时性发,使出了十二成力道,这十二成力道,若是捏块石头,石头也会粉碎,傅行之却面色如常,道:“原来是胡寨主。常听三哥说胡寨主仗义疏财,今日有幸得见,久仰,久仰。”言笑自若,语意诚恳。胡雄飞只觉自己仿佛捏在一团棉花上,使出的力道宛如石沉大海,心里明白对方内功造诣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急忙暗中收敛劲力,却又颇担心对方趁势反击,自己不免人前丢丑。傅行之却随随便便就放开了他的手,抱拳施了一礼。
      堂上众人都看出胡雄飞是在掂量傅行之的功夫,却均未看出谁胜谁负。胡雄飞知道对方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拱手道:“傅老弟青年才俊,胡某佩服,佩服。”自行归座。
      宁致远离二人最近,看得清楚。他与傅行之相识已有四五年之久,因傅行之沉静内敛,从不炫耀武功,故而他也只知这位傅老弟真人不露相,并不知他功夫究竟有多高。此次他一听梁节惹到了逍遥山庄,立刻便想到了傅行之,一方面是因为傅行之武功超群,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傅行之乃是镇边大将军朱铁旗的副将。
      镇边大将军朱铁旗这几个字,在滇南一带可谓是掷地有金石声。他自幼于沙场上长大,东征西讨,战功无数,当今皇上御口亲封无敌镇边大将军,藩地就封在滇南。大将军手下有四武胆一文胆,其中傅行之位居四武胆之首,但他文武兼备,极得大将军倚重。逍遥山庄七年前在自在岭建立,双方也起过一些冲突,最终不了了之,各不相犯。可以说,对自在岭而言,镇边大将军的势力是滇南一带唯一可与之抗衡的,除了他,恐怕没人能让逍遥山庄买帐了。故而宁致远看了傅行之这一手功夫,心里又多了几分希望。
      躲在窗外的梁节与洛青萍离得远,可没看清。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心头均是浮上一丝疑虑:虎啸镖局上下三十几条人命,就交在这个温和沉静的年轻人手里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铁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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