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三十三

55、第五十五章 以后的路

　　“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蔺东抿紧嘴，从右边抽屉拿出张纸，推到顾志伟面前，“我不介意你怎么看我，但我希望你能够从中吸取教训，做我们的岗位最重要的是懂得判断，决定要下得郑重。记住，要学会从层层表象中看出实质，我本来以为你虽然年纪轻，但算有头脑，现在看起来还远远没到成熟的程度。”
　　那是部门加薪清单，上面韩夏和顾志伟的加薪幅度都是1000元，下方有蔺东的签字。
　　蔺东放缓语气，“即使没有这张纸，你也该明白，一，公司规定每个人的薪水应该保密。不要告诉我别的部门怎么样，在我这里就该遵守公司规定，别人错，不代表自己可以跟着错。二，学会服从，上司对每个下属的评价是上司的事，公平与否不是关键。类似打抱不平的行为，以后不要再有了，这只会让上司反感，连带影响对你的观感。现在你出去，叫韩夏进来。”
　　顾志伟急道，“她不知道……”
　　蔺东打断他，“我明白，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她不知情。”
　　顾志伟暗叹口气，胡悦和他说了后，他直觉韩夏不会同意他这么做，所以也没跟她商量，就来找蔺东了。确实太鲁莽了，他摇摇头，也许最近太过顺风顺水，变得有些自以为是，以质问的方式对上上司，是觉得自己在公司、在部门份量够重，想要挟上司吗？
　　他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蔺总，是我不对。”
　　悟性不错，蔺东的目光变柔和了些，“这事就此揭过。但是，你们想好以后吗？”公司有不少恋人、夫妻，但按照常规两人中总有一个慢慢退到不重要的岗位，成为附属。因为女性特有的生理原因，往往那个事业上的牺牲者是女性，毕竟她要承担生育、养育的大部分责任，有好几年不能为公司贡献全部的精力。而韩夏，她愿意吗？
　　顾志伟有瞬间茫然，他以为老板会给他俩同时发展的机会，但事实看来不容乐观。
　　韩夏进去，蔺东把刚才顾志伟说的话告诉她，也把那张加薪表给她看，“你想过以后吗？”
　　这是个讯号，韩夏心里沉甸甸的，有那么片刻她百感交集。但她只是很安静地说，“有，不过还没想好。”
　　蔺东有点不忍心，面前的女孩子，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下属，无论人品、头脑、勤奋，样样都足以和男性叫板，然而现在的世界以男性为主导，有许多优秀女性可以一争长短，但付出的绝对比同等程度的男性多。至少，在这里，不管她能做到多好，老板已经帮她定了以后的路。
　　要不忍受，要不反抗，反抗只有一个结果：走人。忍受，可能在几年后有机会回到喜爱的工作，更多可能是在日复一日类似的待遇中磨去志气，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全。
　　蔺东只能说，“想好了告诉我，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不希望你辜负过去自己付出的努力，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很久了，孤军奋战的时候哭不出来；现在，一位是恋人，一位是师长，他们的支持让韩夏睫毛微湿，“谢谢。”
　　她得好好地想一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不过田以蓁硬把她拽到外面吃饭去了，“今天不给我赔罪的机会，我再也不好意思自称是你朋友。上回是意外，原本的客户对接替我的销售经理很不满意，牢骚发个没完。考虑到公司利益，我想帮公司拉住那个客户，才提供耳朵给他。唉，公司应该付我双份薪水才对。可惜老板这么精明的人，早把每个人的性格看透了，像我们这种一心想做好事情的，只好自认倒霉，谁让你愿意付出，活该。”
　　这次地方仍是田以蓁定的，西餐厅，韩夏看见在座的客人基本是老外，已经确定价格不会低，果然，沙拉78元，主菜在五六百元间。从头盆吃到甜点，再加15%服务费，一个人没有一千多别想走出门。
　　“今天轮到我请客，东家也得轮流做。”无功不受禄，韩夏赶紧提出。
　　“行，没问题。”田以蓁答应得也痛快。
　　既来之则安之，韩夏虽然心疼钱包，但算难得，她翻了翻菜单，要了份龙虾汤，主菜点了阿拉斯加蟹脚。田以蓁的是蟹肉汤，安格斯牛排，还叫了瓶酒，“我喜欢喝到半醺的感觉，特别美好，世界变成粉红色，连回忆都是美好的。”
　　韩夏同意，花才半开人半醉，是最好的境界，真要醉到跌跌撞撞就没意思了。
　　“有什么打算？”饭后上甜品和咖啡，田以蓁抬起眼来问，“我听说了，加薪那件事。”
　　“不知道。”韩夏苦笑，人人都问她，以为她不是凡人？能超脱到立时三刻想得开？
　　田以蓁扶着头，“老头最喜欢这套。我最清楚他的想法，他希望我们最好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全心全意奉献给公司。要是结婚，也肥水不流外人田，帮他留住公司骨干。哼，两口子都在一个公司，又住宿舍，随时能加班。孩子上学在公司指定的学校，将来大学也不用愁，公司会出钱培养员工子弟，名义上公司做尽了好人，实际呢？全家全被绑在公司替他挣钱。”
　　“穿上温情外套的资本主义剥削啊。”田以蓁撇着嘴不屑地说，“不瞒你，我觉得罗立平程路他们干得好，让老头子吃瘪，别当人是傻子。哼，老头，抓住了我们老实人，自有人出来折腾他。”
　　韩夏扑哧一笑，看来酒够了，四平八稳的田以蓁居然会在她面前抱怨董事长。她挥手叫服务员来买单，服务员过来却说，“这位小姐已经买过单。”
　　韩夏掏出钱包，“把钱退给她，刷我的卡。”
　　服务员为难地看向田以蓁，后者站起来气昂昂地指着韩夏，“当我是朋友，就别提钱的事，不就是钱吗？！我愿意，我花得起。”
　　服务员低声劝道，“您看，你们是好朋友，下次光临本店由您来结账就是了。推来推去的，给其他客人看着也不好，是不是？”
　　韩夏无奈摇头，“行，下次我来。”唉，一顿饭两个人吃掉三千，田以蓁真是搞大了。
　　走到店外，田以蓁亲热地挽住她，“下次咱们换个地方，西餐还是没咱们中餐好吃。走，我们唱歌去，今晚一定要玩个痛快。”
　　到了KTV，田以蓁一杯接一杯往下灌，韩夏劝也劝不住，最后喝醉了的她扑在沙发上泪流满面，“我的青春全给了公司，我24小时随时准备工作，哪儿要用我就叫我上哪去，我得到什么了啊？韩夏，你说，我得到什么了？”
　　韩夏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