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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夜阑 ...


  •   顿时气氛沉静,我不用看懵洛的眼睛也知道他心中有鬼。我想知道他怎么看待这件事,可我更想知道,他愿不愿意对我坦白。

      终于,他有些不安得开口:“她对你说了什么?”

      我几乎瞬间做了决定——假装一无所知。

      “佑刃对你说了什么,她就对我说了什么。”我不以为然得耸了耸肩,灵觉却明显觉察到他加快半拍的心跳。我心底冷笑一声,继续轻描淡写:“佑刃似乎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你别说穿啊……”我轻松得凑近他的脸,清楚得捕捉那双蓝眸中的不解与不安:“别担心了,不就是玄掌大人悬赏追杀我么?你认为我会怕么?”

      “噢……”他不易察觉得松了口气:“羽……”他顿了顿,我心里一紧,几乎以为他要坦白,可最终,他没有。我有些失望得听着他例行公事一般:“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还是小心些为好。”他揽了揽我的肩,有些讨好得笑着:“这些日子我可能需要去处理一下那件事,你就留在这里专心准备选举的事,如果还有什么要买的,用式神告诉我,我一定当个称职的‘快递员’,好不好?”

      不要急,不要急,他一定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对我说,怕我生气和难过,并不是要骗我……我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扫开心里的失落,带起微笑:“嗯,你自己小心。”

      可是处理……你能怎么处理?杀死她么?我心底止不住的冷笑——婚礼筹备期间,发现未婚夫的前女友怀了孕,还不能打胎死死纠缠,联合家族力量找未婚妻麻烦。这烂俗的肥皂剧戏码倒是不分时间空间,到哪都能碰上。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无奈得叹了口气。懵洛,聪明如你,怎么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们都曾为了完成任务而出卖□□,贞操这东西……我根本不会介意。可是欺骗和隐瞒,我一定会介意。最初不告诉我,我可以当做那在你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可出了事还不告诉我,要我再如何为你辩解?

      入夜,很意外得,懵洛竟然还是回到了栀沁斋。更意外的是,当他躺倒在我身边,我闻到了——酒气。

      虽然经过严酷的训练,但除非真的有必要,我们很少喝酒,尤其是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而他喝酒了,并且显得有些疲惫和彷徨,这只能代表,他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

      “内乱的事情……怎么样?”我翻了个身,攀上他的肩。

      他的身体轻轻一颤,犹豫片刻,还是侧过身来轻轻抱住我:“没事,让他们打。”

      “真的不需要调解么?”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内乱太伤和气,伤到最后,还是会把责任归结给灵祉,甚至归结给你。”

      他的语气依然自信:“目前看来还没到那个地步。玄裔内至少有一半人是支持我的,并且已经着手选择合适的灵祉人。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失为展现玄灵魅力的好时机。会有更多的人体会到玄灵之间协作好过敌对,这是我的计划。”

      他笃信的语气忽然让我想起空塚和罗德,忍不住提醒道:“你知道,美好的初衷很难维持到最后。万一事态失控,你想好怎么应对了么?”

      他的身子紧了紧:“我有信心将局面维持在可控范围内。羽……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轻颤着收紧的手臂,分明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安,可是……我还能说什么?他是玄主,这是他帮内的事,严格说来根本轮不到我插嘴。

      良久,尽管我们谁都没有动,可我知道他没有睡着,就像他也知道我还醒着。“羽……”他忽然开口,无助得叫着我的名字。我的心一阵悬空,做好一切准备接受他的坦白。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提起鸢霏。他明显的改口让我失望,他说:“相信我,别去管那些事,好么?你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做你喜欢做的事,准备当美丽得新娘。其他的都交给我,好么?”

      他是在要我不听传闻,不信谗言么?可是,那真的只是传闻么?如果是,为什么他这么不安,为什么他会不经意得强调我们要在一起?

      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不动声色得暗示,但我要的不是他的忏悔,而是真心的坦白。我愿意相信他,他也应该相信我。虽然不敢保证以后如何,但目前为止,我没有为他多出一个孩子而想到退出。我暗自决定,再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他依然不愿坦言,那我……咳……就稍稍暗示一下!

      “我累了。”我合下双眼,心里一遍遍祈祷——懵洛,求求你,听到我心里的声音,把你心里的话告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第二天,懵洛一早就出了皇城。我暗中关照了初末门人——如果有玄裔人要求合练玄灵术,答应。或许这是目前为止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好在皇子们都很乖,他们一个个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早早得就等在了岳和殿外,面对我的姗姗来迟也丝毫没有怨怼。

      我像阅卷老师似的结果他们递来的讲稿仔细翻阅,嗯,有进步!他们很聪明,虽然我没有明确指出需要迎合老百姓的口味,不过几乎人人都提到了减税修路和巩固堤坝等重要问题。也不乏些别出心裁的小概念,比如细定法则、各地官员轮换制度之类。尺度还算适中,具体可不可行他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这“政外人士”就暂且不做考量了。总体来说,建议内容多少还是有些习惯性的笼统,不过这些对古代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改革”总得一步步来。

      可能是老天爷对给我扔下这么大的烂摊子而自觉惭愧,今天的录制还算顺利,各部分人手似乎经过一晚上的思考,都开了窍。化妆和灯光效果很到位,演讲者表现也不错。一天下来,我只更换了三部DV,啊……负责帮我把没电的DV拿出去晒太阳的侍女也很机灵。总之,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录像算是完成了,我把资料导入笔记本,算是大功告成。

      当然,为避免抄袭和攀比,各皇子之间的演说暂时是保密的。为了像他们演示DV录制的影像是怎么进入屏幕的,我专程偷拍了一段懵洛吃饭的小画面供大家观看——谁让他一吃饭就全神贯注?

      虽然只是短短一分钟的视频,围观人群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我有些好笑得听着耳边的嗡嗡细语,猛地一个激灵——倒带,回放……为什么视频中他的脸色,忽然一阵苍白?全屏放大,他蹙了蹙眉,不易察觉得……擦了冷汗?

      “妈!”我顾不得收拾凌乱的电线,一个疾步冲进书房:“如果玄裔人散动魂气,会怎么样?”

      她一惊:“懵洛?”

      我点了点头:“你先告诉我,会怎么样?”

      她沉思片刻:“轻则阻碍玄息的调配和发动,重则……”她顿了顿,“玄息是以生魂为媒介作周期性运转,如果魂气有所缺损,玄息就会泄露,导致□□受损。而且……不可逆。”

      我顿时慌了神:“受损……之后呢?”

      “那要看受损程度而定,轻则疼痛如搅,重则丧命。”她简单回答,忧心得看着我:“懵洛怎么了?他怎么会缺少魂气?”

      我砰得瘫坐在椅子上:“他曾经抽出自己的生魂注入水晶球寻找记忆……”我茫然得看着她,心里一阵恐惧:“妈,他最近经常面色一阵苍白,好像很痛苦。会不会……”

      “他在哪里?”她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魂气有没有缺损需要探过才知道。”

      我木讷得摇了摇头:“他出去办事了……”抬眼,侥幸:“万一缺了……能补么?”

      她有些犹疑:“我也不知道。”

      于是,这一天里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只用来做一件事——等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式神发出去毫无回音。一再忍不住想去找佑刃问个究竟,又怕和他错过。反反复复,我在栀沁斋里坐立不安,仿佛不见到他安然无恙就停不下来。

      可是,他没有回来。彻夜,都没有回来!

      和所有遇到这种事的女人一样,我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究竟在哪里?会不会在她身边?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会不会为此心动?他不告诉我,甚至暗示我不闻不问,难道是想瞒着我左拥右抱?

      皇子们经过一夜的休息,面色倒是自然了许多。这下,终于轮到我顶着熊猫眼哈欠连天了。初离和寒末基本已经定下了选举的实施大纲,暂时得闲,什么也没说,只陪我在岳和殿忙活了一整天。依然,懵洛没有出现。

      “蕊儿,你去吧。”终于,初离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去找他,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我一怔,摇了摇头:“不了,拍摄DV是我提议的,总得负责到底。”

      寒末不置可否得挑了挑眉,架起DV镜头对准我的脸:“你以为我们做不来?来,笑一个!”

      我无奈得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漾起一丝感动——他们之所以一整天都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陪我,更是在学着怎样接手吧……

      寒末按下停止键,翻转屏幕送到我面前:“看看你的苦脸,有心事的蕊儿可就不漂亮了。”

      看着屏幕里自己略带苦涩的笑容,心里的难过忽然一涌而上,鼻子一酸,顺势扑进初离的怀中:“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当然没有告诉他们鸢霏怀孕的事,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判断力,而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初末殿。如我所料,佑刃不在。出我所料,芊芦在。

      “炼羽?你怎来了?”她的表情带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张皇,眼底却藏着……欣慰?

      我脱口道:“佑刃去哪了?和懵洛在一起么?他们都在哪里?!”

      她转身拿出玻璃杯,为我倒了一杯——可乐。“此物口味甚是离奇,我与佑皆饮不惯,还是……”

      “为什么要转移话题?”我冷冷打断,心中的疑惑更深一层,带出些微恐惧。她眼神一晃,褐色的双眸中漾起薄雾,拨开——是愧疚?

      “炼羽……”她有些为难得看着我,眼中铺开一层薄薄的同情:“玄主……可向你言明?”

      我一怔——她的意思是,懵洛真的在她身边?!

      她见我怔神不答,叹了口气:“炼羽,玄主定有苦衷,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按下心里的愠怒,平静得看着她的眼睛:“你这么擅长跟踪,一定不会弄丢佑刃的行踪。告诉我。”

      她一惊,眼中的雾气噗得一散,深藏的愧疚更明显了。良久的沉默,她才艰涩开口:“炼羽姑娘,佑曾要我待你三缄其口……”

      我不耐烦得一挥手打断:“我找他们不是为那件事,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她松了口气,眼表的神色随之聚拢:“他二人,正在玄岢林。玄岢林乃……玄掌所属。”

      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啪得裂出一道缝来。懵洛,你果然在那里!我要去么?当然要!是现在么?当然……不是。

      “炼羽……”芊芦见我发呆,搭了搭我的手背:“可要去寻玄主?”

      我有些茫然得看着她的眼睛,层层剥开——她在期待什么?挣扎什么?一半怂恿一半阻止,在她眼底纠缠不休。我合下双眼,面露哀戚:“你觉得……我该去打扰他么?”顺势吸了吸鼻子,靠进她怀里:“芊芦……谢谢你。这种时候竟然只有才认识没几天的你陪在我身边。不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确也只有闺蜜才最窝心啊……”

      她一愣:“何谓闺蜜?”

      我坐直身子,眼中噙着闪闪的水光,讪讪一笑:“闺蜜就是‘闺中密友’啊,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彼此信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彼此祝福。”我向她眨了眨眼:“你愿意成为我的‘闺蜜’么?”

      她眼神一滞,那眼底的愧疚和挣扎突突跃动,像是关在竹篓里的兔子,使劲往外顶着。她撇开眼,抬臂轻轻揽着我的肩:“嗯,炼羽妹妹,若是心中憋闷,便向我说说罢。”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第一次的“彻夜长谈”。我哀戚戚得向她诉苦,告诉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对懵洛的怀疑和信任,一遍遍问她,他为什么不向我坦白?我像个痛苦的怨妇般喋喋不休,情绪失控哭哭啼啼。我说:“我恨不得杀了她!”我又说:“换成以前的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还说:“就算我愿意接受那个孩子,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要我一次次和幸福失之交臂。”

      我的歇斯底里,换来的当然是她所知的和能说的一切,还有她眼里……无端的心疼。

      她一直没有结束自己的“杀手”生涯,算是“身在江湖”,比起跟随懵洛左右不常离身的佑刃,自然更多信息渠道。经过大半夜的谈话,我得知懵洛就是在我们分开的二十天里……和鸢霏发生了关系。当然,具体几次不得而知。算起来,那胎儿最多也就一个多月。

      玄掌名“尤-参勒”,有“玄掌之力”,仅次于懵洛的“玄主之力”,到底是个大人物。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玄主夫人,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了懵洛的种。这一次,他带头挑唆内战,其实是变相胁迫懵洛就范。懵洛虽然有权利炒他鱿鱼,收走“玄掌之力”,但毕竟新主上任,面对多年老将,力可收,只怕人心不得。

      玄裔派系中,目前尚存一共五大家族,姓氏分别为尤、塬、千邈、济、莫卢。除玄掌之力外,其余各大家族分别执掌玄裔中四大要素——光、盾、移、杀。他们有权调配任何玄裔人体内的玄息,增加和减少自己掌控的部分。这能力,主要是用来调和,使玄裔人体内天生的玄息显得更平衡。当然,玄主是这一切的最高权益人,玄主之力生来圆融无暇,不在调配范围内。

      现在,五大家族中,掌管光和杀的“源”族和“莫卢”族是玄掌的终极拥护者,掌管盾的“济”族支持懵洛,“千邈”族向来漂移不定,目前处于中立。个大家族人数从五百到一千不等,其余散户人数大约三千。整个玄裔派系,六千人左右。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除去隐居深山无从循迹的灵祉人,初末门三十多年来共收门徒近两千,门徒又各有略懂灵术的家族成员,加上庙宇道观,无论道行深浅,应该也有不下八千。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灵祉人向来散逸,没有组织概念,恐怕一时很难凝聚战斗力。

      按照懵洛的打算,放手让他们一搏也并不是不可以,大家都有一定的治愈和防御能力,未必会有大批量死伤,就当是认认真真得切磋一场也好。只是……他这样窝在玄岢林算什么意思?!欢欢喜喜等着抱儿子做女婿?

      我安静得躺在芊芦身边,一遍遍梳理思路,拨开妒火,直到整个过程渐渐明朗清晰,我勾了勾嘴角——看来,该行动了。

      终于,在一片静默中,耳边响起芊芦匀称的呼吸声。我轻轻侧过脸,她的睡颜静谧又纯粹,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结。我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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